周制在後天下午回來了,參加了下午傍晚的訓練。老袁今天的心情似乎和陰雨天成正比,兩家夥兒串通好的互幫互助,先是下了一整天的雨不說,中午張千藝在陽台上偷偷摸摸地抽煙,一道驚天閃白的雷電就劈了下來,倒不是照着他打,在對面的空中撕開條碩大的裂縫。
煙都給他抖掉半截。
他們沒有因為雨天停滞訓練,老袁先讓他們在室内體育場跑步。
約莫因為上個周的事情,王今後來被老袁當着全隊的成員批評教訓一頓,動靜大的把隔壁的足球教練都給整過來,說人家姑娘已經不介意什麼了。
老袁才收口。
王今并不是一個大度的人,但平時也算井水不犯河水的各自安好,楚河漢界就擺那,有時衆人心情好了,偶爾互相劃劃水來回擺渡倒沒什麼。
王今是高一下學期轉過來的,成績爛的一塌糊塗,全靠家裡砸鍋賣鐵地砸錢甩進來。
不過這人心思重,籠絡人心有一套,久而久之都是高中生就玩在一起。
隻是這會兒他一反常态的格外較真,不知是不是真讓他失了面子。
在跑到最後一圈時,簡直就是和周制杠上了一樣。對方加速他就跟着邁開步跑,周制在彎道減速,他就像塊狗皮膏藥的粘着。
弄到後面周制來火了,跑到最後兩圈就開始全面加速,憑一己之力拉了他們後面的隊伍一整圈。
王今在跟到最後一圈時速度慢下來。
後邊以張千藝為首領跑的十幾人穩穩當當的勻着速度跟着,在最後和王今并列跑過終點線。
周制跑得太快,正在邊上靠着柱子喘氣,仰起頸喝水。張千藝順了氣剛想走過去,老袁沖他使了個你别管的眼刀,接着自己把王今拎過去,指着兩人卻是一言不發。
周制無所謂地聳肩,被老袁看見給腿來了一腳。王今也沒好到哪去,跑步跑的速度不一,又超出了身體是以承受的範圍,小腿此時此刻還在打着抖痙攣。
老袁這次罵的很兇。
“你們兩個有沒有團隊精神!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老袁指了指在不遠處觀戰的張千藝,“張千藝你過來,剛剛開跑前我怎麼說的?”
張千藝麻着臉,面無表情地重複“跟着我領跑,保持勻速。”
老袁怒火轉移:“聽見沒!周制你在幹嘛?!逞個人英雄主義嗎?!就你跑的快?你這麼厲害怎麼不進國家隊呢?還在這裡幹嘛?!”
沒等他話鋒一轉,周制先去波瀾不驚地開口:“老袁,你沒看見他跟塊兒膏藥似的粘着我?他媽把我逼到角落裡看不見?”
老袁大瞪眼,王今更是怒不可揭,對着他就是出口成髒。張千藝皺眉,上前拉開兩人距離,低聲問他:“你怎麼回事兒?”
“沒怎麼,就是心情不好想罵狗了。”周制笑道。
張千藝瞪他,叫他少說兩句。
王今罵罵咧咧幾句也冷靜下來,老袁大手一揮都在顫抖,他厚厚的嘴唇磕在一起,“你們兩個給我滾出去!”
張千藝看了看外邊,滂沱大雨不至于和早上比起來差遠了,但這麼光溜溜的站上個十幾二十分鐘準得感冒。
周制眉頭使勁跳了跳。
在周制還在猶豫的時候,王今已經毫不猶豫轉身走了出去。他這麼幹脆不是因為他心甘情願受罰,隻是他家裡和周制家總歸是不同的,并不是人人都有實力在私立學校和老師叫闆。
王今出去後一分鐘,周制罵了句髒話轉身跟出去。張千藝伸手拉他,被他甩開。
剩下隊員在體育場面面相觑。
到了最後一個項目,不知道是不是老袁心裡有愧,但又拉不下臉。沒讓他們接着按照往常的量,進行魔鬼訓練,讓他們去教學樓跑樓梯去。
相對鬧騰的倆人一走被罰,今天沒有人再去挑戰他的權威。素日歡聲笑語的隊伍變得沉默寡言,張千藝跑在隊伍後面,他跑得不走心,小腿開始輕微泛酸,趁着老袁去上廁所的間隙停在樓下沒繼續。
操場上霧蒙蒙的一片,雨勢密集,嘩啦啦地打在地面上,濺起小腿高的水花,涼氣鑽進肌肉,張千藝險些打了個噴嚏。
他從目之所及的範圍内開始看,有幾個精神小夥樣的人光着膀子在踢球,沒看到周制,而在另一側發現了個撐着傘微彎着腰的人。
很高,單看腿的長度就能判斷。肩背緊實,彎腰時,拉出條優美的弧度。
張千藝心下一咯噔,緊接着極速狂跳起來,他放平呼吸再次定睛一看正低頭移動的人,确認了心中的猜想後,随手拿過把雨傘撐開跑過去。
林暮夏聽到身側迫切的腳步聲直起身,張千藝撐着傘跑到他身邊。
還真是。
張千藝平複呼吸:“大雨天的,你在這晃什麼?”
林暮夏應該來了有一會了,額角的發鬓全部打濕,他将頭發往後撸,露出光潔的額頭,褲腿挽起來到膝蓋,雨色蒼茫間,他和寂靜的雨幕融為一體,靠近就仿佛無數寒涼。
他張口,話卻依舊溫和;“東西不見了。”
“什麼不見了?”張千藝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音量放低聲音,噼裡啪啦的雨水墜在傘面,猶如情人貼耳喃喃的低語。
話音剛落,身後熟悉無比的破空聲再度襲來,對這聲音,張千藝幾乎已經敏感到瞬時反應。他拽着林暮夏的手,将倆人往旁邊扯,沒想到這球劍走偏鋒,愣生生是從他無袖裸露的上臂上擦過,塵埃與泥草磕破傷口,鮮紅的血迸濺出條淩厲的線。
“張哥!”張千藝回頭,看見是剛剛那一群神經兮兮踢球的男生。他忽略剛剛那聲殷切的問候,目光猶如狙擊手瞄準的準頭盯着幾人中間圍簇着的袁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