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進過三樓時能聽到若隐若現從房門裡飄出來的二胡聲,凄凄涼涼婉轉悠長,張千藝向他解釋說:“裡面有個老爺爺,從我第一次來有記憶起他就在這裡拉二胡了。”
在上到六樓時,張千藝停下腳步轉了個彎朝角落走去,這裡隻有在樓梯口處挂了盞時明時暗的白織燈泡,他一離開視線範圍,林暮夏就看不清了,隻看見他模糊的半蹲着的背影,深色外套被鍍上圈冷津津的光。
“幹嘛呢?”
張千藝在兩邊屋子的交界處,林暮夏走近,看見一隻通體烏黑還有些髒兮兮的正爬蜷縮成一團隻露出雙發亮黃瞳的貓前。
“這是?”
“很久沒來了,之前走的時候才看見它的,這次回來沒想到還能碰見。”張千藝沒伸手碰,隻是半蹲看它。
黑貓懶懶地掃一眼林暮夏後又畏怯地縮頭縮尾,這回兒連眼睛都藏起來了。
“你想養?”林暮夏循着常人看見後又駐留的常态問。
張千藝站起身,邊搖頭邊走到對面拿鑰匙開鎖說:“沒有,隻是看看。”
門打開,室内烏漆墨黑的,沒有陽台,隻有一塊兒空地,被玻璃罩着又用欄杆圍起,切割成幾塊方方正正的正方體,窗外被另一棟大樓遮擋,占據全部視野範圍。
林暮夏站在玄關處,張千藝換鞋給他拿了雙沒開封過的道:“你就不問問帶你做什麼?”
“現在問,做什麼?”林暮夏把鞋放進鞋櫃裡,張千藝打開中間的吊燈,暖黃色,房子看得出已經很久沒人住了,又是全封閉着,他在瞬間還能看清空氣中猶如蜉蝣般移動飄散的塵埃。
“帶你去看日出。”張千藝邊脫外套邊去開窗透氣,“這裡離得近,别的地方遠我起不來。”
張千藝走進卧室,林暮夏跟着過去時他在櫃子裡翻翻找找弄出不小的動靜,片刻後他找出幾條衣服,在空中抖了抖,确定沒什麼灰塵或者奇奇怪怪的東西後問:“要不要?”
林暮夏洗完後走進卧室,張千藝已經平躺着睡在内側他右手搭在眼睛上,被子蓋得歪歪斜斜。
睡一起不是因為隻有一張床是因為張千藝試着推開别的房間發現隻有自己這間房能住人,其他的進去就隻能吃灰塵。
他動作已經放到很輕,幾乎是摸黑上的床,結果在躺下了時,身邊的人忽然張口:“好了?”
“你沒睡?”
張千藝手臂動了動,倆人的手背貼在一起。
到了晚上溫度低,即使是在室内但被子單薄,張千藝的手還是被冰的輕微發涼。
他頓了下,沒動。
“我睡得淺。”
林暮夏點頭後想起他看不見就回:“我也是。”
不知道講什麼,但林暮夏确實很困了他眼皮在打架,張千藝卻像是在轉瞬間清醒了,但是聲音還是模糊的。
“在我七八歲印象裡在這裡生活過一段時間。”他松開擋在眼前的手說,“那段時間老張和梅冰來和市做生意,但是出師不利賠了錢,那段時間我們都住在這裡,後來他們回去了之後,我外公知道了,就資助他們資金,生意鍊重新做起來,就搬了出去。”
林暮夏沒有回應他,讓這訴說者的聲音飄在空蕩蕩的空間内,再任憑它輕而易舉地撞起接踵而至的驚濤駭浪。
“在我十歲還在東北時,我媽給了我這裡的鑰匙。她什麼都沒說,這房子他們之前買了下來,現在填在我名下。”張千藝說着,音量漸漸變小,他沒睡着,隻是陷入某種難以言說的回憶裡。
林暮夏側了些臉看他,他本來想問那你為什麼帶我來?
但他看着又忽然覺得短暫内,張千藝沒法回答他,畢竟他自己都不清楚。
張千藝沒再說了,他悠悠又深長地呼出口氣,似乎把郁結已久的悶氣稍微釋放出去。
良久,林暮夏聽見他說:“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