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鳴初起的六月，江市一中的紫藤架下飄着細碎的光斑。陸深坐在石凳上，手指無意識摩挲着全國重點大學保送申請表，油墨未幹的"數學與應用數學專業"字樣在陽光下泛着微光。不遠處，江蘇梓正踮腳去夠最高處的紫藤花，白色T恤被風掀起一角，露出若隐若現的腰線。少年手腕上的鈴铛手鍊随着動作輕響，與頭頂枝葉間漏下的光斑一同躍動。

"看夠了沒？"少年突然轉頭，杏眼裡閃着狡黠的光，發梢還沾着幾片花瓣，"再發呆，花可都被我摘完了。"他晃了晃手中的玻璃罐，淡紫色的花瓣間漂浮着幾顆橘子糖，"說好要做櫻花糖的，結果全落灰了，隻能用紫藤花湊合。"說着，他蹦跳着跑過來，裙擺般的紫藤花穗在身後搖晃，"嘗嘗？我加了雙倍的糖。"

陸深接過玻璃罐，指尖觸到少年殘留的溫度。舀起一勺糖送入口中，清甜中帶着淡淡花香，卻不及眼前人彎起的眉眼動人。他想起昨夜視頻裡江蘇梓泛紅的眼眶——少年捧着國際物理競賽的邀請函，聲音帶着壓抑的興奮："陸深，我們要去瑞典參賽了！"屏幕那端，少年身後的牆上貼滿兩人合照，從學術峰會領獎到圖書館偷閑，每張照片旁都用彩筆寫着歪歪扭扭的小字。

"在想什麼？"江蘇梓突然将冰涼的罐子貼在他臉上，"不會是在愁保送的事吧？"他歪頭看着申請表，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陰影，手指無意識地在陸深手背畫圈，"其實...我有點私心，希望你能和我報同一所大學。"話音未落，又慌忙補充："當然隻是為了繼續當對手！省得你去了别的地方就懈怠！"

陸深輕笑一聲，将人摟進懷裡。紫藤花的香氣混着少年身上的橘子味，在初夏的風裡發酵。他想起這一年來的點點滴滴：實驗室裡通宵解題時共享的耳機，暴雨天共撐一把傘時相貼的肩膀，還有無數次偷偷相握的手。那些藏在習題集裡的情書，夾在書頁間的電影票根，都在訴說着比競争更深刻的羁絆。"小梓，"他在少年發頂落下一吻，"你從來都不是對手。"

這句話讓江蘇梓身體僵住。他擡起頭，杏眼裡映着陸深認真的神色，突然伸手勾住對方的脖子："那我是什麼？"不等回答，便踮腳吻了上去。溫熱的觸感帶着紫藤花的清甜，陸深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還有遠處傳來的同學驚呼聲。少年的手指插入他的發間，鈴铛手鍊滑到手肘，在陽光下撞出細碎的光。

然而甜蜜很快被打破。當晚，江蘇梓的母親出現在陸深家樓下。女人穿着職業套裝，手裡攥着打印的新聞截圖——畫面裡，兩個少年在學術峰會上相擁的瞬間被放大，配文寫着"天才少年的'特殊情誼'"。路燈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在地面上扭曲成尖銳的形狀。

"陸深同學，"她的聲音帶着寒意，鏡片後的目光像手術刀般鋒利，"我原本以為你們隻是互相激勵的朋友。"她将紙張遞過來，指尖微微發顫，"但這種報道，會毀了小梓的前途。"

陸深接過紙，目光掃過刺眼的文字。評論區裡，匿名網友的惡意揣測與祝福的聲音交織，像一張無形的網。他想起江蘇梓說過，母親為了他的競賽成績，推掉了所有社交活動，甚至将家裡的書房改造成專屬學習室。獎杯陳列櫃裡，每座獎杯背後都藏着少年挑燈夜戰的身影。"阿姨，"他擡起頭，"我知道您擔心什麼。但小梓的優秀，不該被定義。"

女人愣了愣，随即冷笑："現在的感情能維持多久？等你們去了不同的城市，面對不同的誘惑......"她突然抓住陸深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我隻有這一個兒子，不能讓他......"

"不能讓我怎樣？"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江蘇梓站在路燈下，穿着單薄的睡衣，赤腳踩在發燙的地面上。他的頭發淩亂，顯然是匆忙趕來，手裡還握着未挂斷的手機——屏幕上顯示着陸深的通話界面。少年沖過來擋在陸深面前，聲音帶着顫抖的憤怒："您永遠在替我做決定！奧數班、國際競賽、連交朋友都要管！"

"小梓！"女人的聲音提高，"我是為你好！你看看這些報道，别人會怎麼議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