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晗：【姜老師，你得端水呀。】

姜宥：【那你覺得，跟你簽售的時候我有做什麼超過的事嗎？】

湯晗仔細回想，除了她自己心跳太不自然，她還真沒發現姜宥的行為有什麼不對勁——簽海報，拍照，粉絲和喜歡的嘉賓擁抱。

甚至她和姜宥隻有兩張合影，普普通通，和網友發的簽售記錄比起來毫不起眼。

湯晗：【沒有诶……】

姜宥：【每一個禮物我也都有拆開和感謝，隻是把你的留到最後了。】

湯晗：【等會兒呢姜老師，那你怎麼突然說想要點獎勵？】

姜宥：【原來對自己的編輯撒嬌是不行的嗎？】

成，原來她是這麼想的。那行啊，那太行了。

湯晗：【行啊，行，當然可以。】

這回姜宥沒有馬上回複，湯晗把手機朝下蓋住，過了一會兒又掀起來，屏幕依然沒變化。擡了擡腿敲在被子上，她又把手機蓋住，在心裡默數，同時腿一下一下擡起來。

一，左腿放下去。

二，右腿放下去。

三，左腿又放下去。

湯晗掀開手機，姜宥還真的就在三秒後心有靈犀地發來了消息。

姜宥：【你不高興了嗎？】

湯晗以為她的心是古井不波，但倏然間水面晃動，漣漪陣陣。

湯晗：【為什麼這麼問？】

姜宥：【魚湯在醬油的評論區留言了這麼多年，我很聰明的呀。】

湯晗：【我沒有不高興，我擔心你。】

湯晗：【擔心說你搞特殊對待，你會被罵。】

姜宥：【抱歉哦，我以後會注意。】

姜宥說着以後，湯晗又忍不住想别的。

以後、以後，會有很多次這樣的機會嗎？姜宥她還期待着她來參加簽售嗎？

或者說，期待可以更靠近的時間。

說沒有不高興是假的，湯晗知道自己心悶是什麼意思，知道為什麼會焦躁地擺着腿，知道自己其實想聽到另外的答案。即使以前沒有過這麼清晰的心情，但她知道這是喜歡。

并非對醬油的喜歡，而是喜歡姜宥，想要更加靠近；想吃同一個冰激淩；想要更久的擁抱；想要握着你的手了解你的過去、痛苦、眼淚，而不隻是用來安慰人的笑容；想要你不會再被推到風口浪尖；想讓你不再流眼淚。

想要愛你。

這念頭是從什麼時候冒出來的呢？湯晗覺得是她第一次呼喚姜宥的名字的時候。那一刻有很遠的聲音在她腦海裡遙遙喚着姜宥，于是她開口了，那是她第一次注意到從始至終都能把她名字念得順口的姜宥，聽到她的聲音卻怔住了。她欲言又止，沒有回應她的呼喚。

湯晗第一次叫姜宥的名字，姜宥沒有回應。

如同姜宥不知道湯晗猜到《永生花》後不會再有作品，姜宥不會知道湯晗很聰明很敏銳，看似大大咧咧的人把所有的細節都看在眼裡。

這一回她也沒能知道，從那一瞬起，湯晗真的懷揣了一顆暗戀她的心。

【其實我是特意把項鍊留在最後拆的。】

一個字一個字輸入，又一個字一個字删除。姜宥深吸一口氣，那一團氣悶在胸中。她不敢對湯晗再說更親昵的話。

喉嚨裡很癢，咳嗽止不住，肺裡的全部空氣全部組織都要被咳出來似的。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她覺得自己自私，不能給别人希望，又想給自己心動的機會。

姜宥挪到衛生間，越咳越劇烈，呼吸道的分泌物混着鮮紅的血濺到洗手池裡，喉管和肺部被人生生撕扯開般痛。眼淚和穢物一齊淌，咳到最後隻剩下幹嘔，全部的氧氣全部的撕裂感都在往外湧，頭發落到嘴角她無力去捋。

姜宥俯身趴在洗手池邊，她後悔租到盥洗台上有鏡面的房子，她實在不想看到自己的狼狽模樣。

手顫抖着打開水龍頭，姜宥胡亂擦了擦嘴，又沖了池子裡。關上水龍頭後全身霎時間失了力氣，姜宥蹲下身，額頭抵在櫃子上。

她也想，她很想，她想無所顧忌地表達愛，但她已經沒有可能。

隻是和湯晗關系好，隻是湯晗是自己的粉絲，隻是湯晗作為漫畫編輯要對她負責。姜宥不斷在心裡默念，一遍又一遍。

但眼淚流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