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信子……”姜宥看那個袋子，偏頭問，“特意選的嗎？”

是的。

“問過店長的啦，說去别人家做客送什麼花。”湯晗攤手朝向袋子，“喏，就搬來了，雖然還沒開花，但你記得好好照顧它哦。”

姜宥擡了擡眉毛，順勢點頭，“行，我會記得的。”

面不改色地撒了謊，湯晗感覺自己快憋不住表情，她低頭扒飯，吃飯速度減慢很多。

“我去給你拿碗裝點湯。”說完姜宥起身，湯晗莫名心驚，她跟着起身：“我幫你。”

才一起身湯晗就被人擡手用手背擋住了視線，她眉心一緊，視線被遮擋不得不停下來。那隻手虛掩在她眼前，随着主人的笑聲輕抖。

“拿碗也要幫我嗎？”

手指微微張開，她在指縫間看到姜宥滿是笑意的臉。姜宥手轉過來一擡，“怕我會出事？”

她覺得那隻手明明是想拍一拍她的頭的，因為放下的軌迹略顯生硬，就像是笑意下暗湧苦澀的心，用不遠不近的距離道出了無法明說的心意。

姜宥的手距離她的臉有兩厘米，輕輕放下了。

“不會了，而且我又不是小孩子。”姜宥去廚房拿了碗很快回來，看到湯晗還站着，笑容更深，“怎麼還愣着？”

湯晗手忙腳亂地拉開椅子坐下，兩手捧起碗又想起要騰出一隻手拿筷子，于是又放下碗用右手拿起筷子。

一隻裝了湯的碗在她碗前放下，沉着一塊玉米和一塊排骨，裙帶菜在裡面漂浮。湯晗正因為自己心虛的舉動暗自歎氣，姜宥的輕笑引得她擡頭看，姜宥對那碗湯努了努嘴，湯晗拿起來喝了一口，玉米微甜的味道和裙帶菜的鮮互不幹擾，反而是相輔相成，在湯裡融合在一起。湯晗眼睛一亮，端着碗喝得一臉幸福。

“好喝？”姜宥微微笑着看她，自己面前的湯還沒動，仿佛她開心就足夠。

湯晗來不及說話，點一點頭，然後補上誇贊：“好喝！”

“嗯——那就好。”姜宥滿意地長長哼一聲，終于喝起自己的湯。

她忽然福至心靈，笑得湯面冒泡：“小湯。”

“嗯？”湯晗擡眼。

“你和湯很有緣啊。”

湯晗一拍胸脯：“這是我和湯的羁絆！”

姜宥搖晃腦袋配合她耍寶：“我和你還有熱血沸騰的組合技。”

“什麼啊？”

姜宥的手在她肩膀上懸着空抓一下，又在自己身上空抓一下，最後放到碗裡。

“咱倆放一起就是碗姜湯。”姜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暖暖的很貼心。”

聞言，湯晗有一刻的愣神，姜宥看她呆住，笑着把自己的碗給她看：“要看姜湯？”

不自然被注意到，湯晗臉上轉成嚴肅的神情，萬分正經地豎了個大拇指：“天才！”

“……那自然了。”姜宥也不客氣，接過湯晗的話頭笑道。

“姜老師你真的從來不客氣诶。”

“怎麼了，很意外？”

“哼哼。”湯晗搖搖頭，“你小心點别透露太多，不然秘密很快就被發現了。”

“我的秘密有很多，我可以再告訴你一個。”

“啊。”湯晗擦嘴的動作停住，“那我得準備一個交換。”

“你願意交換？”姜宥笑得意味深長，她起身收起湯晗和自己的碗疊在一起，離桌前側身俯下來，悄聲道，“我喜歡你，想談戀愛的喜歡。”

又是雨滴，順着屋檐，光亮一閃而過。墜下來的速度被施加了慢動作，寶石一般折射着穿越千萬光年而來的陽光，幾乎是觸手可得。

溫度是一瞬間升起來的，身體裡有一座火山噴發，熔漿肆意橫流，滾燙的溫度燒得湯晗有些飄忽，椅子坐得很不實在。她猛地轉頭留住姜宥：“姜宥！”

“嗯？”姜宥回頭，她低眸看了看别處，随後擡眼，雨滴迅速地墜地，“我開玩笑的哦。”

“剛剛的話有一半是假的，你要不要猜猜看？”姜宥留下一抹笑容，轉身進入廚房。

明明隻是一滴雨，偏偏能牽起身體裡海的波濤暗湧。被牽動的人不得不想着大概那一滴雨其實是孕育了數萬年的一滴淚，在天與海間落下來的那時刻，天上的雲層轟隆隆地悶響，海裡的海浪唰啦啦地脆響，雨與浪沒有區别，被那一滴淚接連在一起。有了如此巨響，便也不需要别的來證明，不然顯得喧嘩了。

可淚的原主聽不見。

“……啊？”湯晗奔進廚房抓住姜宥的胳膊，“什麼啊，什麼意思姜老師？哪句話有一半是假的？”

姜宥被抓着胳膊搖晃，笑得咳嗽。她擡胳膊掩住嘴，順勢掙脫了湯晗的控制。“你猜喽，不然你用一個對等的秘密來換，你願意嗎？”姜宥笑眯眯的。

“我幫你洗碗。”

“用做家務賄賂也沒用的哦。”

“我單純幫忙罷了！”湯晗哼一聲，心裡略帶點氣。她去外面拿了盤子進來，“湯留着嗎？”

“你可以帶點回去呀。”

湯晗憋住一口氣，她開始生姜宥的氣。

這人好不講道理。

“你在生氣。”姜宥忽然平靜地說。

“沒有。”湯晗說反話。

“我不是問，是感覺到你在生氣。”

湯晗擦着盤子，很久過後才出聲：“對，我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