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見丘笑了,“你還挺決絕的啊,然後呢?有沒有然後?”
“然後我就哭,還能幹什麼?罵你?”甯望林握一握手裡的那隻手,聲音忽然變小,聽着像是在委屈地哼唧,“罵你又不會跟我複合,難過也沒人哄我了,什麼都做不了啊。”
遲疑的一秒鐘裡,她認真想象了一下孔見丘和她分手的場景,她還真覺得自己隻會獨自委屈獨自哭,打砸東西不是她會做的事,對孔見丘她也罵不出口。她總覺得孔見丘是很難捆在身邊的一個人,如果有一天孔見丘要走,還是有理由的吧,甯望林做不到把孔見丘一直鎖在身邊。
但她很想,親手扯下的那條帶子,她一定會長長久久地保存起來。她想永遠抓住孔見丘,隻是這樣的想法不大禮貌,聽着也有點吓人,她沒說出來。
“先寫呗,真有那一天——”她隻能這麼說,“我也真的會親自來帶走它,到時候是對着它偷偷罵你還是做别的事,你也不會知道了。”
孔見丘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很久,歎息般笑了笑:“其實我不是那種人,你别怕。”
“哪種?”甯望林開始裝傻,她确實很喜歡耍孔見丘——不過肯定是适度的,不能讓女朋友傷了心,“我有說我剛剛在想什麼嗎?”
“甯望林!你又給我裝!”
“有證據嗎?”甯望林擠擠眼,學着孔見丘的樣子捂住心口痛心疾首地指向孔見丘,“哇你懷疑女朋友,我好心痛。”
“不準學我!”孔見丘上去就要暴揍她。
“别揍我,别揍,停戰。”甯望林指一指賣祈福帶的亭子,“先去迷信一下。”
孔見丘覺得有道理,于是住手。
“你要哪一條?”甯望林翻看帶子上的祈福語。
“财源廣進。”孔見丘很堅定。
“醫生提醒你身體健康最重要。”
“少管,姐姐我健康得很。”孔見丘找出來财源廣進的帶子。
怎麼感覺這句式在哪裡聽過……甯望林有點印象。她撇撇嘴,跟孔見丘咬耳朵:“我們攤錢買。”
“姐姐請你。”孔見丘寫完名字,把筆往甯望林面前一拍,“你有沒有看過那個梗圖——我是大富婆,這是我的小白臉。”
甯望林嘴角一抽,“看過。”
“我是大富婆。”孔見丘指了指自己,然後在甯望林肩頭戳了戳,“你,是,我的小白臉。”
她總是用很暧昧的力度和停留時間,不輕不重,甯望林感覺要被她推動,但肩膀又穩穩停在原處。她低下頭寫自己的名字,暗暗笑着:“行吧,很榮幸。”
她們過去跟姜宥湯晗的帶子挂在一塊,孔見丘彈一彈那兩條帶子:“你知不知道,這放在漫畫裡,我們四個肯定是主角團。”
“那怎麼還沒人找我們拯救世界?”
“拜托,這是現代都市背景,不是奇幻類型,哪有拯救世界?”
“說的也是。”甯望林揣起手看那兩條并排捆着的祈福帶,“好現實噢。”
風吹過,寒氣想盡辦法從衣領鑽進衣服裡。
湯晗打一個寒戰,她扭頭對姜宥說:“姜老師,我有預感。”
“啊?”姜宥應一聲。
“我們之前挂的那條帶子,公園裡面那個,你還記得不?”
“記得啊。”
“感覺會有點用。”湯晗煞有介事。
“我們這是現代都市背景,沒有奇幻元素。”姜宥故意湊近湯晗耳邊,一字一頓,“你傻啊,湯湯。”
湯晗感覺背上的寒毛豎起一片,她縮起身子往前跳了兩步,“啊你不要那麼喊我!”
“你也可以叫我姜姜啊——”姜宥在後面喊。
“你少來!”
“湯湯——”
“别喊了!”
“湯湯——等等我嘛——”
姜宥跟着後面快步走,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她覺得現在的身體很奇怪,又有痛苦,又異常地舒适,就像被數不清的荊棘捆住翻不過身,但偏偏又被裹在平靜的溫水裡。想到這裡,她無端地想到自己是被溫水煮着的青蛙,下場是慘烈的,隻能是貪圖一時的快活。
那又怎樣,那能怎樣。
姜宥吞下每日例行份的藥,依然躺在溫水裡。
很舒服,舒服得一塌糊塗,分不清天與地,隻是沉浸在這樣的快樂裡。
毫無知覺地,姜宥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