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坐着說話不腰疼。
周正昂滿臉閑适地坐在克米特椅上,墨鏡遮住了他眼底的笑意。
衆人隻當他是位禮貌的紳士,請女士優先。
當然,前提是那位女士得真的會打高爾夫。
孟知韫舉目遠眺前面幾人打的球,小小的白點停留在洞口邊。
經過剛才的觀摩,她認為其實打高爾夫應該,大約,也許是很簡單的?隻要将球杆對準高爾夫球,再把球擊打出去,至于飛到哪,那得看運氣。
賭運氣孟知韫從來沒輸過,于是她學着剛才那幾位打球時的姿勢。膝蓋微屈,兩手握杆,對準球體。
擊球!
在大家期盼的眼神下,隻見高爾夫球騰空而起,在轉悠幾圈後落在不到五十米遠的地方,随着它一起落下的,還有孟知韫原本拿在手裡的球杆。
孟知韫不知所措看了看自己的手心,空落落的,像失去了今生摯愛。
風中蕭瑟,她一雙眉頭中間慢慢蹙成小山丘,有人走到身邊安慰她,有人跑去替她撿球杆。
鐘珉半拍拍她的肩膀安慰,“沒事的,你手嫩,滑杆也正常。”
孟知韫看了眼他,真是謝謝他的安慰,讓她差點忘了如果不是因為他非要慫恿自己跟周正昂套近乎,她也不至于在這當着大家的面表演怎麼個飛球杆。
孟知韫面頰绯紅,羞澀難堪感頓時湧上心頭,她慢慢低下腦袋,手心貼在額頭上。
低聲碎碎念,“好丢人啊……”
鐘珉見狀也犯了難,無所适從地撓頭,餘光恰好瞧見本坐在遮陽傘下椅子上的男人站起來。
鐘珉順勢半側過身體看他,心道周家人還是挺護短的,周導估計是準備來給孟知韫撿回場子,那就沒他什麼事了。
于是他後退半步主動讓出一些空間,随即拿過别人撿回來的球杆,他兩手拿着舉在胸口。
“周導,要不您指導指導?”他把球杆遞到周正昂面前。
周正昂兩手插在運動休閑褲的口袋裡,墨鏡架在他高挺的鼻梁上,男人薄唇緊抿,看不出喜怒,并未接手鐘珉的球杆。
前方,孟知韫看到草坪上倒影出男人高大的身姿籠罩在自己身後,他比她高出一個頭,體型完全将她遮蓋。
像童話故事裡的午夜惡魔。
孟知韫咬牙,看都沒看便奪過鐘珉手上的球杆,“我自己可以。”
鐘珉欲言又止,攤手示意她不妨在試試。
孟知韫擺好姿勢,深呼吸幾口氣将球頭再次對準球體,前後慢慢揮動助力。
或許是她醞釀的時間太久,天公失了耐心,忽然狂風大作。
球場上四面沒有遮擋,是風最喜歡的地方,它們肆意又狂野。好似在玩惡作劇遊戲,打算把球場上的人當玩偶吹上天。
孟知韫是在場幾人中體重最輕的,她被這突如其來的狂風吹得身形晃動。
無奈隻能兩手借力讓球杆紮在草坪上,但依舊無法改變這局面。
發絲飛舞已經不算什麼大事,倒是她原本就有點寬松的V領連衣裙也被風吹歪,露出她小半邊肩膀,春光洩出。
孟知韫連忙騰出一隻手捂住領口,按在衣服上不敢松開。
可是這樣就讓她更加難以站定,顧此失彼。
風中淩亂時,她略顯狼狽且可憐地下意識回眸看了眼身後的人。
那一眼極其短暫,但偏偏正中靶心。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周正昂上前從背後将她虛摟在身前。頃刻間孟知韫感覺自己周邊的風好像停了,她好像進入了一所避風港。
隻剩額上的碎發在擾亂她的判斷,她擡眸看他,再順着他攏在自己身旁的兩隻胳膊,看向終點。
他十指交叉放在她腰前。
從背後看這是一個環抱的姿勢,但他并沒有直接觸碰到她的身體,而是極為克制把持着禮貌的距離。
狂風開始往孟知韫的心底吹,上下左右,它要席卷起她藏在記憶深處的黑匣子。
一望無際的球場上,當風停止的那刻,孟知韫那早已被吹冷的雙手被一雙溫熱的掌心包裹。
男人磁性的嗓音在她耳邊低聲引導,“握緊。”
她的手背被他掌心完全包裹,不需她費任何力,他就能帶她揮動球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