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兩家跟着打牌,前頭幾乎沒什麼可吃可碰,等到第四圈時,孟知韫開始萬條筒摻和着扔。
莫長江見了倒有點好奇,“就沒一張你喜歡的牌?”
孟知韫莞爾,嘴上無奈道:“一手爛牌,隻能随緣打了。”
莫長江笑呵呵,“你這心态不錯,我得跟你學學。”
王彬調侃孟知韫,“孟小姐是真會打牌,張張都打到我們莫老闆家裡了。”
“是麼。”孟知韫側眸看莫長江,如此近的距離,她能清楚看見莫長江耳側的刀疤,那刀疤長度快到太陽穴,遠看不算顯眼。
輪到下家出牌,周正昂出了張八筒。
“碰。”莫長江從自己的牌堆裡拿出兩張牌,“哎呀,可給我逮着了。”
他理着手裡的牌,嘴上閑說,“還是阿正知道孝敬我老人家,一把年紀啦,隻能靠你們年輕人施舍點。”
幾人笑了笑,周正昂說:“我以為莫叔你又在做大牌。”
“什麼大牌,這年頭,能有個小牌糊兩把就行咯。”莫長江邊出牌邊故作無心地問:“對了,你這回了國就不出去了吧?”
周正昂沉吟,指尖輕點牌面,“不确定。”
莫長江皺眉,端起長輩架子,“你也老大不小了,該找個人定心,要不然啊就跟你哥一樣,找個門當戶對的,反正結婚過日子就那回事。”
周正昂輕哂,“門當戶對麼。”
聞言,莫長江突然就跟找到知己般拍了拍桌角,長歎一口氣。
“你哥那個啊,确實算不上門當戶對。”
周正昂的話被莫長江曲解,他用餘光下意識看了眼孟知韫,見她面無波瀾,仔細打理手中的牌。
解釋的話也就在嘴邊遲疑了那麼片刻。
莫長江繼而道:“我與他那個老丈人家,曾經打過幾次交道。内陸來的,不免有點小家子氣,上不得台面,守着一個糕點鋪能有什麼大名堂,聽說現在關的隻剩一家門店了?”
周正昂輕斂眉,未有回應。
倒是王彬接了話茬,煞有其事地模樣,“可不是,本來那最後一家老店也要關門的,但是誰想他家女兒挺有本事。這不,前天周世均少爺才給老丈人家注資千萬準備起死回生呢。”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孟知韫面色如常擡手捋了捋自己的頭發,牙齒輕咬豐滿的唇角。
“周少。”王彬朝周正昂歪過去半邊身體,“你有空可得勸勸你哥,權衡好利弊,那孟家啊那就是個無底洞,賣女求榮的貨色。”
周正昂面露不悅冷眼睥睨王彬,王彬頓時吓得縮回位置上,回身時手袖還不慎碰倒周正昂最尾部的牌。
一張三筒。
莫長江綠豆般的眼睛瞬間大亮,拼命使眼色給周正昂,示意他趕緊出牌。
周正昂舌尖頂腮,冷哼了聲沒有理會。
房間内忽然陷入詭異的寂靜,靜的隻能聽見呼吸聲。
身為賣女求榮中那位“女”,孟知韫倒依舊無甚反應,隻是有點坐不慣這把椅子,側身挪了下位置。
剛好瞧見鐘珉拼命朝自己比劃,示意她得勸和勸和。
孟知韫回眸看着自己的牌,黴了這麼多把,好不容易湊到這麼整齊,确實不能被周正昂掃興。
于是,她淺淺歎氣,腰身放松的同時雙腳前伸,小腿剛好碰到右邊男人的褲腳。
她又動了動,改為一隻腳貌似無心踩在他價值不菲的皮鞋鞋面上。
力度柔軟,若有似無。
周正昂眼底有絲欣喜稍縱即逝,臉色稍稍緩和後他慢條斯理扶起牌,“抱歉,這張牌我還想再留一留。”
經過剛才那出,莫長江當然不好再強求,他笑着搓手,“行呐,那我隻能等自摸啰。”
他伸手越過半張桌子摸牌。
“怎麼又是八萬。”莫長江嫌棄地将剛摸到的牌扔向中間。
“吃。”孟知韫拿出自己要湊對的牌,依次擺好,再從家裡抽了張六筒。
王彬倒吸一口涼氣,三六兩頭都能要,孟知韫明知道莫老闆要三筒,還故意打六筒。
“孟小姐。”王彬笑着調侃,“您這打的是人情世故牌啊。”
孟知韫笑而不語,并不真的認為莫長江會要這張牌。
顯然,按照莫長江急不可耐的性格,要真胡牌肯定早胡了。
那她的下家,周正昂又在猶豫什麼。
周正昂側眸看向孟知韫,手上大拇指輕輕摩挲牌面。
孟知韫打的這張牌,他已經胡了。
孟知韫看他樣子大約猜到個七八分,于是單手撐在下颚處問他,“怎麼了,周先生是還沒想好要不要我的牌嗎?”
踩在鞋面上的腳還未抽離,反而加重了幾分力道,周正昂無法忽略那觸感,卻又拿不準她到底想怎樣。
沉默的片刻。
“一張六筒而已。”孟知韫将那張六筒放在手裡把玩,“周先生可得權衡好利弊,不要為了上不了台面的牌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