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孟知韫看着他的眼睛沉默不語。片刻後,她垂眸看向他的牌,依舊蓋在那處,無人知曉。
女人漂亮眼尾翹起一些弧度,朱唇輕啟,“周先生客氣,你的牌想必也不錯,不知胡哪張?”
“對對對。”王彬瞥見莫長江怅然若失的神色,忙見風使舵将話題往周正昂身上轉,“周少,還不知道您到底什麼牌,快讓我們也見識見識。”
周正昂勾唇,看了看自己蓋倒的牌,再看看孟知韫投來期待的眼神,像隻小狐狸一樣狡黠。
他早在她打出那張六筒時就胡了,如果現在攤開給别人看,被人知道他故意不胡孟知韫的牌,反倒讓莫長江點炮做冤大頭,莫長江的臉色指不定會更難看到哪條陰溝裡。
偏偏,這一切他還無法尋到合适的理由解釋。
周正昂将自己的牌混亂在那些還沒翻開的牌中,接着他站起身單手落袋,他個頭很高,站在那裡時,密黑的發頂已經快要觸碰到吊燈的邊緣裝飾物。
男人被遮住半邊的光線的臉諱莫如深,黑曜石般璀璨的眸子,帶着些許威懾力俯視王彬。
嘴上卻在跟另一位說話,“莫叔,今天就到這吧,我不喜歡打沒規矩的牌。”
聞言,王彬頭都快垂到桌子底下,不敢吭聲,後悔自己居然剛才一個勁讓周正昂攤牌。
怎麼想的,腦子進水了?
對面位置上的莫長江老謀深算,打球也好,打牌也罷,不過他想用來投其所好的手段。如今正事還沒談,就惹得周正昂不快。
莫長江跟着站起來,大腹便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打了這麼久,有點餓了。”
他看向周正昂,周正昂恍若未聞,從煙盒裡倒出一根香煙,含在唇上。
“那個誰。”莫長江見他這意思是要自己表态,沒成想居然被這個晚輩拿捏住,心裡不免又氣又憋屈,他轉頭瞪向王彬,“滾吧。”
周正昂将煙含在嘴裡卻點燃,而是擡起手腕看了下腕表上的時間,看起來耐心将至。
莫長江這下反倒迷糊了,不明白周正昂到底想怎樣,再細細想來王彬除了言語上逾矩,應該也沒什麼太過分的地方。
他一雙豆眼滿是探究來回打量,最後索性擺擺手示意任由周正昂處置。
周正昂拿下唇上的香煙,他夾在兩指中間,習慣性做彈煙灰動作,盡管那是一根未點燃的香煙。
他側身懶擡眸,望着莫長江笑了笑,“莫叔客氣,你的人我怎麼好管教。”
莫長江重重吐了口氣,大概能摸到頭緒。之前他和王彬閑侃周世均的事,估計惹得周正昂不高興了。
大門戶中就是如此,不管裡頭鬥的如何狠,在外總要留個面子。
想至此,莫長江突然擡腳一腳踹在王彬膝上,隻聽王彬痛叫一聲,龇牙咧嘴捂着腿痛倒在麻将桌旁。
劇烈的撞擊聲響吓到了孟知韫,她眼皮猛跳,下意識看向周正昂,側眸時剛好瞧見他的手。
男人五指骨節分明,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香煙就被夾在食指和中指之間。
原本垂立在身側的手,随着他行走的動作,慢慢朝她靠近,最後停留在她身後的椅背上。
恍惚間,她好像能感受到男人那隻手擦過她後腦勺處的碎發,無形中撥動她的神經。
片刻後,周正昂溫潤如常的嗓音在她頭頂上方響起。
“吃飯吧。”
話音落地,衆人總算舒了口氣,各自笑哈哈當作無事發生一樣簇擁着周正昂和莫長江往空中花園飯廳走。
孟知韫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她隻要微微擡眼就能看見對面桌子底下的王彬。
他痛的想叫又不敢叫,隻能用手扶着麻将桌腿顫抖。
抖動聲越來越大,孟知韫陡然站起身,她沒再往王彬那處看,而是轉頭找來時的路。
鐘珉跟在後頭追她,“孟老師,你怎麼了?臉色這麼蒼白,不舒服?”
孟知韫手背貼在臉頰上,腳上繼續往外走。
“我回酒店。”
“你不吃飯了?”
孟知韫搖頭,“沒有胃口。”
“那要不和莫老闆打個招呼再走吧,你剛才可是赢了他的牌。”
前頭已經走到樓梯口飯孟知韫頓了下,她扶着欄杆,喃喃自語,“那個人,膝蓋估計碎了。”
鐘珉皺了下眉頭,不以為然,“是吧,這也沒什麼。誰讓他那樣口無遮攔,不管周導和他哥哥感情如何,也輪不到外人置喙。況且,他還說了你。”
孟知韫抓到其中的重點,“周正昂和周世均關系很差?”
“你不知道?”鐘珉驚訝,“他們是堂兄弟,周世均是過繼給周董事長的。周導當年遠走國外就是因為周大少陷害,讓他除夕夜那天在自家門口出了車禍。”
孟知韫當然不知道,她搖頭。
鐘珉放低了聲音,左右看了下旁邊,“隻是傳聞,清楚内幕的人少,具體誰也說不清。”
他看孟知韫若有所思,小臉還沒從蒼白中緩和過來,于是安慰她,“沒事的,周導大度寬仁,肯定不會因為他哥的事苛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