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穩穩停在大門口,廖敏扶着丈夫下車。
自從上次做完心髒手術,雖說精神恢複大半,但身體機能各方面下滑的厲害,情緒起伏也不敢太大。
孟知韫跟在後面,她的腦中一團亂麻,還在想那天的記者訪談。
原來新聞也并非那麼公開。
周家傭人上前來迎接孟家三人,“這邊請。”
這棟房子太過豪華壯麗,孟知韫擡眸看四周裝修。她家中産業鼎盛時期也不過隻能抵得上這裡的十個平方,巨大的水晶吊燈倒映出她渺小的身姿。
路過一個較大的餐廳時,傭人并未停下腳步,反倒繼續領着三人往前走。
“這邊是招待外客常用的餐廳。”她解釋說,“太太說,今天是家宴。”
家宴兩字的重量不用多說。
在一扇挑高三米的高檔實木大門面前,幾人頓住腳步,傭人緩緩推開半扇門。
迎面而來的是周家小姑那熱情爽朗的笑聲,“哎呀盼星星盼月亮,可把你們盼來了。”
她與孟從興和廖敏招呼後,又走過來拉住孟知韫的手腕,“知韫呀,别站在這傻站着,快進來,人都齊了就等你們。”
用來舉辦家宴的餐廳裝修風格倒更顯奢華,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香味。
長方形餐桌右側靠窗那邊坐着一位美麗夫人,那位夫人孟知韫見過,是周正昂的母親陳惠玲。
在她旁邊空了一個位置後的地方,坐着周世均,如今又如訂婚宴那晚斯文模樣,看向孟家三人時含笑點頭。
孟知韫下意識看向中間那個空位,她不免想到,那個人會不會也在。
好在,最後是小姑在那處落座。
孟家三人在餐桌對面坐下。
“路上來還順利嗎?”陳惠玲溫聲問,“知韫像是瘦了。”
“謝謝阿姨關心。”
“女孩子家,也别太忙碌工作,自個兒的身子還是要照顧好的。”小姑插話,“聽說知韫最近在劇院工作?”
“是。”孟知韫點頭,餘光瞧見旁邊側門内一排傭人端着各式菜碟出來,行動間安靜無聲。
氣氛更顯壓抑。
“知韫設計的衣服都很好看。”周世均适時接話,“之前我去探班過幾次,有幸瞧見,真是驚為天人。”
“那太好了,我們家在内地也有幾家商場,回頭若是你想做服裝工作室,盡管入駐。”小姑說。
孟知韫淺笑不語。
見無人應話,小姑也不再繞彎子,索性直言道:“世均生父母走的早,他的人生大事也就由我們這些長輩做主。”她側身搭住周世均肩膀,“今日喊兩位親家來,是來商量他們二人結婚的日子。”
說是商量,其實不過是通知。
“我找師傅算過,今年聖誕節便是個黃道吉日,宜婚嫁。”小姑笑眯眯。
“今年聖誕?那不就是半個月後。”廖敏聞言有些吃驚。
“是。”小姑眼睛轉得快,“如今這日新月異的,既然兩個孩子都已訂婚,何不趁早将婚禮舉辦?也好安心。”
“這會不會有些太快?”廖敏幹笑兩聲,沒想到周家将日程提的這樣快,她側眸去看身邊女兒的神情。
似是在發呆,不知在想什麼。
“知韫?你意下如何。”小姑轉過來問孟知韫。
孟知韫從團團疑慮中被叫醒,呼吸間隐約聞到淡淡摩卡味。
她遲疑半晌,原先積攢的勇氣早在周家隻手遮天的陰霾下慢慢被瓦解。
“抱歉。”
說話的是孟從興,他起身先是像陳惠玲彎腰,“今日來,其實是想替小女取消婚約。”
“什麼?!”小姑騰地站起來,“這是什麼意思?”
孟從興娓娓道來,“我們夫婦二人自知韫兩三歲時便不在她身邊陪伴,一直到她留學歸國,這才多見幾面。還請諸位諒解,我們還想多留女兒在家待幾年,不急着嫁人。”
周世均拉了拉小姑,示意她先别動怒。
他耐着性子說,“伯父一片苦心,晚輩明白。若是不急着結婚也無妨,可晚幾年再舉辦婚禮。”
“不。”孟從興看向這位故人之子,“是取消婚約。”
他再次重申。
孟知韫仰頭看着父親,他身形高大,替她遮住周家這半邊奢華光景。
“怎麼會?”周世均頗為錯愕,他以為孟從興會顧忌家中産業,他知曉他是最愛那份産業的人,應當愛事業勝過愛女。
“伯父,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孟從興不再看他,“還請屆時公告大衆登報,我們先告辭了。”
留下周家一桌人面面相觑,尚未消化完畢這個消息時,周世均接到助理的電話。
“周總,張小姐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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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路上,車廂中的氣氛過于靜谧,無人先來打破這氣氛。
還是孟知韫看到街邊某處拆遷中的房屋時,莫名來句,“不會等我們回家後,周家已将我們家夷為平地吧。”
廖敏哭笑不得,很是心疼摩挲着女兒的手,“周家又不是□□。”
“知韫。”孟從興叫她,“是爸爸對不住你,讓你受盡委屈。”
聽見父親哽咽的聲音,孟知韫不禁動容,鼻頭隐隐發酸。
最後還是笑着打趣,“早知我就提前激勵你啦,該去争當特首!賣什麼糕點。”
聞言,車内三人哈哈大笑。
縱然前方不是坦途,但好歹是不再受人掣肘,不必上八卦頭條。
孟知韫渾身舒坦,回家後主動問起家中産業上的事。
孟從興該給秘書去了電話,通知召開股東會,轉身瞧見女兒。
“乖女,家裡的事你不用擔心,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就好,聽你媽媽上次說,你想去紐約劇院深造?”
孟知韫愣了下,“先前有郵件來往。”
“預計何時動身?”
“本來準備等這個電影劇組事情結束後……”孟知韫想起周正昂,“沒事,我能處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