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聲戛然而止。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湛藍的天際線,會議室内沒有開燈,有些昏沉,那人背對着門口,穿了一件簡單的棉質T恤,微微低着頭,露出一截白暫的後頸。
粉色卷毛異常顯眼。
我靠!
魏豐羽心裡嚎叫,這不是遊臨歸還能是誰?!
遊臨歸坐在一張真皮辦公椅上,面前立着一個淺綠色直筒狀陶瓷花瓶,工具依次攤開在會議桌。
聽到開門的動靜和突然中斷的不禮貌問候,皺着眉緩緩轉過身來。
四目相對。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小羽?”
“遊,遊哥?!”魏豐羽的聲音都劈了叉,腋窩夾着的那份方案‘啪嗒’掉在地闆上。
他臉上的煩躁、不耐和熬夜後的疲憊被一種極緻的驚愕沖刷得一幹二淨。
遊臨歸也愣住了,他沒想到會在這遇見魏豐羽。
不是...這公司...
他腦海突然回想起李嬸嘴裡說的‘魏女士’。
原來是魏豐羽的母親?!
這也太巧合了,這世界也太小了。
會議室裡一片死寂,隻有中央空調出風口發出細微的嗡鳴。
“你别呆站着,過來坐。”遊臨歸率先緩過神來,将手裡的菖蒲葉放在桌上,招呼他過來。
“呃,好。”
魏豐羽僵硬地蹲下身撿起文件,隻是幾步的距離卻呆闆到同手同腳。
他姐讓他來監督的花藝師,居然是遊哥!!
這簡直太荒謬了!
他剛剛也太大意了,怎麼就被遊哥看到不好的一面,他會不會覺得我是一個纨绔無理的人?
荒謬荒謬荒謬!!
怎麼沒人提前和他說啊?!
“沒想到這個大公司,是你家的企業。”遊臨歸重新拿起菖蒲葉,用剪刀将根部剪掉,撕成一根一根。
“呃,這是我姐的公司,她出差了,我隻是代理幾天。”魏豐羽窘迫地把方案文件放在桌上。
“這樣啊...”
遊臨歸若有所思點點頭,拿起一旁的竹簽,用剪刀剪開尾端,将撕好的菖蒲葉片握在一起,卡在裂口處最裡面。
“這是在幹什麼?”魏豐羽指了指遊臨歸的動作,虛心請教。
根據論壇的捕捉到的信息,遊哥喜歡好學的人。
某個讨論帖裡,一個學妹就是因為虛心請教了扡插技巧,被遊哥耐心指導了半小時,還交換了聯系方式。
遊臨歸側頭看了一眼魏豐羽,今天的他一改平日的風格,荷葉邊V領的白色襯衫搭配偏短款的黑西外套,耳釘是帶流蘇的銀色十字架,更加凸顯貴氣。
隻不過魏豐羽努力放大,試圖表現出濃厚興趣的眼睛,倒是有些可愛。
遊臨歸輕笑,耐心解釋道:“在給菖蒲葉做支撐和塑型,你看,這葉子本身比較軟,容易倒伏或者形态不夠挺拔,這樣将它卡在間隙裡,就能按照我想要的角度和姿态立起來,讓造型更加美觀。”
“噢,厲害。”魏豐羽立刻捧場,身體也不自覺地往前傾了傾,試圖看得更加仔細,他努力回想論壇裡提到的專業術語,憋出一句,“這,這是那個‘架構支撐法’?”
遊臨歸聞言,很是意外:“你知道呀?這确實是架構支撐法在花藝中的應用。看來你平時不隻是觀鳥,還喜歡看插花。”
“呃,對,對啊,隻是偶爾看看,”魏豐羽心裡咯噔一下,嘴硬回應,又怕遊臨歸再問點什麼專業性的問題,有些慌張地指着桌放在透明保溫箱的花材,轉移話題,“這些花都要用上嗎?”
“不一定。”
遊臨歸想了下,他呈遞的方案裡有很多設計,但一來到會議室看了看這的布局,不太能将所有的方案都用上。
單株的石斛蘭被遊臨歸從保溫箱裡拿出,黃綠色的花朵配上翠綠的樹葉更顯雅緻,他插在剩下的空隙裡,第一個插花便完成了。
整體簡約不失單調,菖蒲葉清新的草本香中和石斛蘭濃郁的味道,擺在會議桌的正中央不僅散香還能驅蚊。
“好厲害!”魏豐羽發自肺腑,脫口而出。
他盯着那個簡單的花藝作品,菖蒲葉像一把把小劍般挺拔舒展,石斛蘭優雅垂首,明明隻是幾株植物,卻在遊臨歸手裡變成了有生命力的藝術品。
魏豐羽不由地想到大學時期的那節講‘中式美學’的選修課,‘清、雅、素'在此刻有了具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