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啊找,到處找,找遍了顧家所有角落,哪裡都沒有。我還是不相信,直到陳管事以為我要逃跑,把我抓了回去……”
視野還是模糊了,有眼淚掉下來。
洛斯年擡起頭。
流英無法直視他泛紅的雙眸,不由得别過頭。
流英做過伶奴,但就和cosplay一樣,輕飄飄地當了那麼幾天,最大的苦頭不過是被蕭沉打了一頓。
就這頓打,還是劇情設定,要他和蕭沉結仇。
否則他才不會吃這個苦。
但洛斯年不同,他是真真切切,在那個肮髒的院子裡長大。
流英想到,第一次見到洛斯年時,他還嘲諷過對方太封建,一時間胸腔發酸。
置身其中的人,要怎樣才能反抗一個龐大的體系?
一己之力,又要如何對抗整個社會施加的思想?
他太想當然了。
流英吐了口氣,準備迎接洛斯年的痛哭與質問。
誰知,面前的人抽了抽鼻子,很小聲地問:“其實這麼多年,我隻是想知道,媽媽過得好不好。”
流英有點愣神。
洛斯年擡起頭,希冀地望着他:“你認識她的,對不對?”
流英有些晃神,眼前仿佛出現另外一雙眼睛,也是這樣希冀地注視着他。
“幫我照顧他,好不好?”
那個聲音這樣說。
流英失笑:“你們還真是母子。”
“你媽媽過得很好,她去了其他小世界,做其他任務。在離開之前,她特地拜托我,如果能夠遇到你,一定要照顧你。”
“所以我說,你不必感謝我,我也隻是受人所托。”
洛斯年抿住唇。
可是根本忍不住。
眼眶一點點模糊,鼻子酸溜溜的發熱,他竭力去忍,隻将一張臉扭曲成皺巴巴的樣子。
流英趕緊給他遞紙巾,心裡也有些不好受:“想哭就哭吧,這裡隻有我們兩個,不用忍。”
洛斯年就真的哭了。
嚎啕大哭,像幾歲的小孩子。
“她真的這麼說嗎?”
“當然。”
“媽媽沒有恨我,讨厭我,對不對?”
“怎麼會?”
“可、可是……”
洛斯年哽咽着,眼淚根本止不住:“可是,我是怎麼來的呢?”
流英怔住。
洛斯年内心深處藏着一個最隐秘的、最難以啟齒的疑問,那就是他的身世。
大部分時候,這個念頭僅僅是一閃而過,很快就被他手忙腳亂地壓下去。
直到媽媽消失的那一刻,這個疑問去掉了問号,變成了一個肯定句。
一定是這樣,因為他是一個肮髒的小孩,所以媽媽才不要他。
流英明白過來,連忙拔高聲音:“不是這樣,年年,不是你想的這樣!”
“你并不是她生的。”
洛斯年流着淚,傻乎乎地看着他。
“怎麼說呢,呃……”流英撓了撓頭,想要做一些信息的篩選,可好半天,還是敗給了洛斯年的眼淚。
他長長歎了口氣:“好吧,就全都告訴你吧。”
“其實這個世界是玩家的懲戒之地,我和你媽媽,還有其他來到這裡的玩家,都是上個任務失敗,才會來到這裡接受懲罰。”
“所以我才有挨打的戲份,正常情況下,除非玩家自己安排,系統是無權讓玩家受傷的。”
“你媽媽也一樣,她的懲罰是養大你。”
“至于你的來曆……差不多就是系統捏造的人物吧。”
洛斯年瞠目結舌,一時間眼淚也不流了:“你是不是騙我?”
流英食指朝上,畫了個大圈:“這個世界都是系統捏的,多捏你一個又有什麼問題?”
這話居然很有道理。
洛斯年眨眨眼,有點接受了這個說法。
流英腦中靈光一現:“所以你才記得!”
洛斯年:“?”
“系統隻是制造初始世界,後續各個小世界獨立發展,早就和原來不同了。但你還是初始代碼,放進來就會産生bug……”
流英猛地一拍大腿,醍醐灌頂。
“對了對了,這就對了!”
“我就說嘛,劇情怎麼發展這麼快,原來是因為你!”
洛斯年指住自己的鼻子,有點懵:“我?”
“我的任務是擊敗三名反派,穩坐皇儲之位,并且根據系統提示,削弱皇權。”
“按照原本的劇情,三名反派會對我不斷阻撓,可一直到我任務完成,他們也沒有出現。”
“原來是這樣……”
洛斯年更懵了:“可我什麼也沒做過啊。”
流英沒有再解釋,失笑一聲:“想不到,還會有這種蝴蝶效應。”
說到這裡,他又問:“你有什麼話想說嗎?我可以幫你帶給你媽媽。”
洛斯年想了很久。
久到流英都開始打趣他:“要是話太多,你就寫封信,我幫你帶走。”
洛斯年跟着笑,卻是搖頭:“不用了。”
流英意外地眨了下眼:“你确定?”
“嗯。”
“我希望她往前走,去更好、更光明的地方,”洛斯年展望着虛空,像在看一個遙遠的地方,“不要再回到這裡,不要再去那個小院子,更不要記得我。”
“我不是被她生出來的,這真是太好了。”
流英看着他毫無陰霾的面孔,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要說什麼。
好一會兒,他說:“年年,你也會過上更好、更光明的生活的,我向你保證。”
洛斯年笑了起來,用力點頭。
不過……
既然劇情已經不按原有的方向進展了,後面會不會再有什麼變化?
就像已知的劇情裡,蕭沉、顧家兄弟三人,也沒有和洛斯年的感情戲。
流英調出系統界面,上面的關鍵節點全都打了勾,呈現出令人愉悅的綠色。
上面顯示:劇情進展順利,劇情偏離度10%。距離脫離世界,還有倒數十天。
區區10%,等于沒有偏。
流英随手關了界面。
反正主線都走完了,後面再變,還能翻天覆地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