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越邁開腳步。
和洛斯年見上一面的欲/望壓倒一切,此刻,顧越什麼都不願意想了。
他向着洛斯年走去,越來越快,越來越快,隻剩最後一步,就能握住他的手——
蕭沉從後方環住洛斯年,目光陰沉地盯住他。
猶如宣示主權的丈夫。
顧越并未停止。
直到洛斯年轉過頭,将臉埋進蕭沉懷中。
蕭沉眼底閃過一絲驚訝,嘴角迅速上揚,擡頭對顧越說:“滾吧,年年不想見到你。”
“我……”顧越手懸在空中,形成一個尴尬落寞的姿态。
好一會兒,他收回手,言不由衷地笑了下:“沒什麼,祝你們幸福。”
洛斯年整個人都在發抖。
顧妄書沒有打倒他,那個糟糕透頂的視頻也沒有,直到這一幕被顧越看見。
他不知道要用什麼表情面對顧越,更害怕從顧越臉上看到厭惡、仇恨的眼神。
如果顧越問他,當年發生了什麼……
他真的不知道要說什麼。
好長時間,洛斯年不敢回頭,顫着嗓音問:“他走了嗎?”
蕭沉:“走了。”
洛斯年松了口氣,準備擡頭,卻被蕭沉再一次抱緊。
洛斯年這才恢複理智,皺眉道:“你要幹什麼?”
“顧越要結婚了,這個節骨眼才知道你還活着,難免會有些動搖,”蕭沉面不改色地說謊,“你應該也不想打擾他的婚姻吧?”
“但如果你身邊有一個男朋友,一切就都解決了,對嗎?”
洛斯年:“……”
“年年,我隻是覺得,你可能需要我。”
蕭沉蠱惑一般,低沉着嗓音。
“别急着拒絕,今天的錄像不是個好兆頭,後面還會有更多狂風暴雨。無論是面對顧越,還是顧妄書,我都能給你幫助,不是嗎?”
洛斯年拒絕的動作頓住了。
蕭沉感到他的軟化,乘勝追擊:“過去的事,無論我怎麼做都無法彌補,我也不奢求你能原諒我。”
“我隻是想待在你身邊,無論什麼位置都可以。”
“就當我是個好用的工具人,我會一直幫你的,好不好?”
洛斯年沉默了片刻,冷不丁地開口:“那個錄像,是怎麼到顧妄書手裡的。”
一瞬間,蕭沉像被定住了,無言以對。
“蕭沉,你總是這樣……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你。”
“相信我吧,”蕭沉眸底閃過精光,緩慢地說,“我會給你最完美的人生。”
洛斯年疲倦地垂下眼皮:“我考慮一下。”
——
顧越神思不屬地回了家,顧妄書一直在給他打電話,他全都挂斷了,然後窩在沙發上,打開電視。
電視機上播放着一段視頻,皇儲蕭沉走進高校,向所有人揮手。
鏡頭一轉,搖臂從左拍到右,向觀衆展示壯觀的隊列。
人群中,顧越精準捕捉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洛斯年滿臉笑容,朝着皇儲揮手。
鏡頭移走了,又是蕭沉志得意滿的表情。
顧越面無表情,按下回放。
洛斯年在人群中揮手。
按下回放。
洛斯年在笑。
回放。
回放。
回放。
手機鈴聲不停地響,顧越靠在沙發上,緊盯屏幕,自虐一般,不斷重複着這個畫面。
他是個騙子。
說什麼隻要洛斯年幸福就好,都是假的。
他根本不滿足于旁觀者的位置。
可洛斯年厭惡他,厭惡到連多看他一眼都不願意,轉身投入蕭沉的懷抱。
那一幕深深印在腦海,顧越像被一隻大手攥住肺部,無法呼吸。
要是一年前,他跟着洛斯年,一起燒死在顧家就好了。
顧越漫無目的地想着。
忽然,他猛地按下暫停鍵。
有那麼幾秒,顧越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于是他靠近電視,趴在上面。
鏡頭中的洛斯年非常小,那隻揮舞的手在運動中,更是糊成了一片。
顧越手指在電視屏幕上移動。
指尖,是藍色。
幾枚藍色的像素點環在洛斯年手腕,好像隻是圖像噪點。
顧越卻在一瞬确信無疑。
是他送給洛斯年的手鍊,一定是那條手鍊!
像有一針強心劑紮在身上,顧越一下跳起來,沖進廚房。
那壺水恰好燒開,過滿的水溢出來,澆熄了爐竈。
啪的一聲,顧越關掉燃氣。
不對。
洛斯年戴着那條手鍊,就不可能恨他!
但怎麼會呢?
顧越找不到洛斯年不恨他的理由。
無數被他忽略的細節湧入腦海。
不對,不對。
一定有他不知道的事情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