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名為“新選組”的存在,曾絢爛如繁櫻,卻在瞬息綻放後凋零。
如今,唯有他孑然一身。
“人生在世,無一事是盡如人意,唯有盡心盡力而已。”
總司微微仰首,雙眸輕阖,低聲自語。
“大将!”一直隐于暗處偵查的藥研發出警戒信号。
他感知到數股程度不一的惡臭氣息在東京的暗流中交織纏繞。
而其中兩股,正悄然逼近他們。
但惡鬼通常獨行……
是陷阱嗎?
藥研的神經瞬間繃緊。
總司眸光一閃,“跟上,藥研。”
夜色深沉,東京卻亮如白晝,霓虹璀璨。
惡鬼隐匿于這浮華之中,尋常人根本無法察覺。
如果不是藥研作為神明天生就極其厭惡鬼這一生物,并且對附近的鬼感知極其強烈,總司恐怕隻能依靠“隐”撒網搜尋,或是以自身鮮血為餌,引蛇出洞。
一絲若有似無的殺氣,如蛛網般悄然籠罩了這片區域。
此地人流如織,絕非戰鬥之所——必須将鬼逼入無人之境!
所幸,那兩隻鬼似乎被總司驟然爆發的凜冽殺氣所震懾。
如同大多數直面“柱”之威壓的惡鬼,它們瞬間慌了神,竟調轉方向,倉皇地朝着人迹罕至之處逃竄。
兩人緊随其後,追蹤着惡鬼殘留的污穢氣息,最終卻隻看到一堵冰冷的高牆。
追丢了?
藥研雙眸寒意彌漫——不!是鬼的障眼法!
“雪之呼吸,二之型,凜霜輪舞。”
話音未落,一道如冰晶雪花般剔透的弧形斬擊已撕裂空氣。
那由血鬼術構築的幻象屏障,如同脆弱的薄紙般被輕易割開、粉碎。
總司眸光流轉,仿佛冰封河面驟然裂開的第一道縫隙,寒冽之下湧動着即将爆發的沛然力量。
“想玩捉迷藏?”
他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手中日輪刀在月光下流轉着幽藍寒芒,“我奉陪到底。”
刀身上,“惡鬼滅殺”四字折射出無情的冷光。
“竟然是‘柱’,真是令人驚歎。數百年間,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如此年幼的柱。”
一位儀态優雅的女子自陰影中款步而出。
她容顔姣好,眼眸溫柔似水,唇色嫣紅,極易喚起人的憐惜之情。
然而下一秒,一道雪白的刀光已如閃電般劃過,将她的身影一分為二。
“障眼法對我無用。”
總司的聲音平靜無波,目光卻掃過一旁藥研警戒中帶着一絲困惑的神情,補充道。
“若你們并非那般令人作嘔,我或許會賜予一個痛快的終結。”
——自稱活了幾百年,藥研竟未如常般流露出強烈厭惡,甚至不曾隐匿身形……有點意思。
“你這混蛋!竟敢對珠世大人無禮——!”
一個穿着考究、頂着一頭醒目翠綠西式短發的青年面容扭曲,狂怒地欲要撲上。
但一截冰冷刺骨的刀尖,已精準地抵住了他的咽喉,硬生生截斷了他的沖勢。
“愈史郎!請大人手下留情!這孩子并非食人之鬼!”
被愈史郎拼命掩護在暗處的珠世再也無法旁觀,主動現身,急切地懇求道。
“……污穢的氣息。”
藥研身體幾不可察地微微後仰,低聲評判道。
那并非純粹的惡臭,而是混雜了某種扭曲生命力的、令他本能排斥的存在。
“哈?!你這該死的家夥!在對那位大人說什麼大不敬的話啊!”
愈史郎嘴角劇烈抽搐,全然不顧頸前的利刃,激動地嘶吼咆哮。
在場之人皆非等閑,藥研的低語清晰得如同在他們耳邊響起。
珠世對此卻并無愠色,她隻是低垂着眼簾,姿态謙卑:“抱歉。我深知自身罪孽深重。但這孩子,他是無辜的。懇請您,放他一馬,可以嗎?”
“有膽量跟‘柱’讨價還價的鬼,倒真是頭一回見。”
總司緩緩收刀入鞘,動作流暢而充滿力量感。
“你有什麼話想對我說?”
他第一眼看到珠世時便已了然——她與他斬過的那些惡鬼截然不同。
那種眼神……
他曾在下弦之壹的眼中捕捉到過一絲相似的東西。
“是。我想請求您,” 珠世擡起頭,目光無比堅定地與總司對視,“可否,為我帶來‘十二鬼月’的血液?”
“若有足夠的樣本,我便有把握研制出讓鬼重新變回人類的藥物!到那時,縱使是無慘,也不過是待宰的牲畜罷了!”
那雙美麗的眼眸深處,燃燒着的是刻骨銘心的、足以焚毀一切的憎恨之火。
“哦呀。”
總司眼睫如蝶翼般輕顫了一下,“聽起來确實誘人。但我為何要答應一個曾食人的鬼的條件,而非即刻斬下你的頭顱?”
“珠世大人早已不再食人!她救下了無數性命!她是好鬼!”
愈史郎感受到那如有實質的刺骨殺意,聲音發緊,急忙辯白。
“因為……”珠世一字一句,清晰而沉重地吐出關鍵,“您無法保證,您所珍視之人……不會被變成鬼。”
這句話,如同冰冷的楔子,精準地釘入了總司内心最深處的憂懼。
若無慘真的知曉了未來,誰能保證他不會對總司身邊之人下手?
死亡,尚可複仇;但若化為惡鬼……
珠世的請求,他必須應允。
殺死無慘的劇毒并非他首要所求,但那能将鬼重新變回人類的藥劑,才是他無法拒絕的籌碼。
然而,他心中尚存一絲玩味的好奇:“你不怕我一見面就斬了你嗎?”
珠世,究竟是憑借怎樣的勇氣,敢于直面一位“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