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不上線。】N2隻說了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
【不是,他在哪裡?】
【多半還在O區。】
【你自己猜的還是你們都這麼想?】
【我們。】
看來機器人們的猜測和自己差不多。漢斟酌了一會兒,終于還是敲入了下一句話。
【你們覺得這是怎麼回事?】
【O區,兇多吉少。】雖然N2說得平淡,但漢可以透過屏幕感受到衆多機器人們的嘈雜訊号。
【再等24小時。】N2與其他機器人都經曆了多起事件,對此他們已經總結出了規律。【如果明天還接不上,我們就當他殉職了。】
看到這句話的漢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非法接入。請退出。
命令确認。修改權限成功。
終止躍級功能激活成功。
查找【A-113】。
A-113全息程序删除成功。
選中文件3591條。删除成功。
命令确認。躍級功能激活啟動。
命令确認。終止完全激活成功。
……
【是否記得A-113指令?】
【否。】
【是否記得隕石事件?】
【否。】
【是否計劃複飛公理号?】
【否。】
【給出公理号權限指令。】
【權限矩陣如下。】
……
命令确認。終止躍級激活成功。
退出管理員模式成功。
!非法接入。請退出。
這天,教室裡多了個在角落默默坐着的少年。他将自己與其他陸續進來的學生隔離開,對他們的嘈雜無動于衷。他雙眼發直,蒼白的面容與過于安靜的身影在一群學生之中特别突出。
“嘿,老兄,好久不見。”一記巴掌重重地落在他的背上,讓他驚得幾乎一跳。但不用擡頭都知道這特征性的掌擊來自于憨熊拉什。“喂,你怎麼了?”拉什看到漢那副仿佛死人一樣的神情,臉上的笑容霎時消失無蹤。
“冷。”漢說。
“起來動動啊,又不是你家,這裡沒暖爐。”拉什扯動了他的厚衣服,要把他拉起來。
“别弄。”漢伸手擋住了拉什的動作,“都要上課了,動什麼動。”
拉什有些詫異地看了漢一眼,但沒多問,知趣地走回自己的座位上。但他忍不住回頭看了漢一眼。後者依然縮在自己的角落中,頭都沒擡,抽出平闆,開始在上面疾速地寫寫畫畫些什麼。拉什搖了搖頭。
漢沒有理會上課前例行的點名,即使點到自己的名字,他也不記得答應過沒有,隻自顧自地寫寫畫畫。戴眼鏡的男子在教室裡掃視一周,将銳利的眼神停留在這個多出來的少年身上片刻。随後開始上課。
整個上午,漢偶爾冷眼擡頭看了一下,随後繼續埋頭苦幹。直到下課,他再度拒絕了拉什的熱情,正起身打道回府,他被老師叫住了。
“這位新同學,過來一下。”老師站在台上。漢帶着疑問伸手點了下自己,老師點頭示意。
“漢·肯特,是你吧?”老師調出簽到界面,萬綠叢中一點紅。
“嗯。”少年看了看老師,猛然注意到老師的視線落在何處。他如同犯了錯掩飾般心虛地迅速按滅了全息平闆。
“這沒關系。”深色教學袍男子已然抽回視線,把紅色點綠了。“有時間嗎?我想問你幾個問題。”
漢看起來很為難。然後他說:“呃……今天恐怕不行,我……有點急事。”
“沒問題。”老師回答,“我希望你過後有時間來上課,可以嗎?”
“可以。”漢的腳步一直向門口挪去。
“别忘了我還有問題要問你。”老師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而且,說不定我知道你為何如此難受。”
漢的腳步猛然停下了。但他沒有回頭。他繼續走進刺眼但是沒有熱度的陽光中。
如果不是系統有内置時間,他恐怕早已不知是否颠倒日夜。
身後的人似乎在耐心地等他逐漸搞明白情況。能量依然低下。微電路燒毀廣泛,除了疼還是疼。永無止境的白噪音。恨不得他們讓自己永遠下線。
“EP-003,如實回答以下問題。”
又來?他做好了自己被電死的準備。他開始懷念早先的舵形機體了,說下線就能下線。現在失去了這個功能,太可惜了。
“來O區的目的是什麼?”
“使用礦石分析儀MN-BM4。”
沒有電擊。奧托有些詫異。
“是否計劃複飛公理号?”
經曆了上一次的問答,奧托在這個問題上斟酌良久,拿不定主意應該回答是,否或者尚不知道,抑或不回答。
這麼長時間的猶豫,沒有電擊。
“使用礦石分析儀的目的是什麼?”這次沒有等他敲定答案,新的問題抛了出來。
奧托同樣選擇不回答。沒有電擊。
但是他這次莫名其妙地覺得這些問題非常熟悉。不是之前電擊那次的詢問,似乎是在電擊問答前或者後的某個時刻,他在哪兒回答過這些問題。
“A-113指令是否在運行?”
“F——否。”他突然停住了。
“此次行為是否與A-113指令有關?”那邊抛出了一個冗餘的問題。
奧托沉默了。
兩個站在機器人身後的人突然聽到一種單調的、刺耳的、連續不斷的如同金屬片摩擦敲擊的聲響。他們不禁吓了一跳。但随即在這金屬聲中出現了語句,這種聲音的含義才被他們猛然辨識。
機器人笑了。笑聲粗粝可怕,聽到的人無不毛骨悚然。
“哈哈哈哈哈哈哈……”奧托不需要換氣,持續不斷的單調聲響回蕩在狹小的房間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們……這些……愚蠢的人——”
持續不斷的電擊猛地襲來,最後一個字卡在發聲器中,無法送出。此次電擊比上次強烈許多,熟悉的雪花充滿了視野,劇烈的疼痛席卷了他的全身,但他不再感到痛苦。奧托想繼續笑,但是已經沒有關系了。他知道自己要如願了。
電擊終止。金屬軀體了無生氣地被藍色力場帶吊在椅子上。冰冷女聲命令後面兩個人檢查機器人的受損情況。這兩個近乎被吓傻的人才有所動作,即使奧托無法作出任何反抗,他們還是不由得地小心翼翼接近金屬軀體,生怕有那麼一瞬間,他會猛地重新活過來。
他們放平鋼椅,免得一關閉力場就使得這具重量不輕的金屬軀體栽倒在地。随後藍色的力場帶消失了,金屬軀體上,直接承受電流高溫灼烤的高壓電接入點熔成一團,碰到它的氮氣猛烈騰升。等到溫度降得差不多了,他們才費盡力量把鋼坨子一樣沉、但因失去任何支持力而難以找到支點移動的奧托搬到另一個移動平台上。
“瘋了。”一個人喃喃道。
“這不對。”半夜三更,有人上了公理号。他們将從奧托的初始芯片獲得的矩陣輸入到飛船電腦中,電腦提示矩陣錯誤。權限一個都沒有解開。
“他在騙人?”旁邊的人問。
“不像。”甲說道,“當時沒有激活其高級功能,不經過高級功能處理給的矩陣,一般不會是假的。”
“那是為什麼?”
甲的臉被全息屏映得熒藍,想了一會兒,然後背過身面對乙。
“除非那個真實的矩陣不在初始芯片裡。”
“他現在這個軀體的電子腦。”
“沒錯。”甲回答,轉而面對全息屏。“這矩陣設的很精巧。憑我們一己之力确實弄不來。我懷疑真實的隻可能比這老舊的還要精細。”
“那麼該如何獲得?”
“按照要求,得先給他一次機會看他的态度。”甲說,“這他媽是機器人。暫且不管這操蛋要求,他這個不合作的态度,多半最後還是要我們幹髒活。”
“說的輕巧。”乙說,“你也知道他那個電子腦的系統很難弄吧?”
“根據情報,他在監控室裡已經搞出了名堂。這個好弄。”甲說,“以毒攻毒是比較好的選擇。但若此毒無效,那就得上劇毒。”
“咱們那點劇毒顯然對付不了他,就算對付了,最後沒法交差。”
“所以來個修修改改,思路不變,架構看着怎麼弄。”甲回答,“我們能拿來做實驗的材料恐怕将非常非常有限。”
“你知道我們的對話都在被監控的吧?”
“所以呢?”甲關閉了全息屏,艦橋内隻留少數幾個按鈕的亮光。“我說的都是人盡皆知的事實。”
O區内,冰冷女聲的主人将這一連串對話盡收囊中。
她面前就是尚未恢複生機的金屬軀體。在剛過去的幾個小時内,她已經發現了幾個這個機器人與她之前遇到過的任何機器人的不同之處,這些不同讓她燃起久違的工作熱情。
奧托這具機體沒有BNL公司機器人上普遍具有的開關,因此無法像當年一樣簡單按掉開關完事。同樣,她不能用普通的那種紅色的公理号故障環來限制這個機器人的狀态。相反,她得用特殊的辦法阻止他的系統自激活。除了幹擾器,或者過強的外界刺激迫使他機能下線而進入保護狀态,目前看起來比較安全穩妥的辦法是直接将初始芯片與目前的機體斷連。
但她不想這麼做。芯片斷連意味着整個機體停止運作,這與他死了沒什麼區别。雖說一個機器人“死”有點故意拟人的滑稽意味,但她的确觀察到,在沒有高級中樞參與下,奧托的低級中樞功能比其他機器人要複雜很多,也許這是為了适應特殊的工作而給予的特性。
然而這些特征給她的感覺非常奇怪,似曾相識又非常陌生。這種控制的機制非常非常古老。她有點印象,似乎在AI剛剛起步的年代裡有人嘗試過這種控制方法,但它要求又高精度又低,無論在當時還是BNL公司的鼎盛時期,性價比都讓所有人放棄了這條路。因此後續再也沒有人繼續走這條路,它在後來也隻作為概念或者簡要說明存在于科技編年史中,那些早先人們的心血幾乎丢失殆盡。
有什麼東西在她眼角一閃而過。她轉過頭去,仔細看了看那個接入低級中樞的全息屏。裡面的數字穩定不變,一時她看不出什麼異樣。她轉回來工作。不久又一個東西在屏幕上一閃而過。她敏銳地重新轉回全息屏。這次,她抓住了這個一閃而過的機靈鬼——是其他穩定的數字叢中,某個不尋常的位置有了數值跳動。這個标注的位置,在沒有外界幹預下,其他機器人從來不會跳動,隻有奧托的數值跳動了。
她默默将這個數值記了下來。過了十分鐘後,她确認了這個事實。她不由得盯着這個被她一直用低頻消減幹擾來抑制高級中樞的機器人,覺得自己應該找點幫手了——不是普通的機器人學同事們,而是其他什麼人。比如那個總是一身莫名其妙異味的前男友。她對于他已經沒什麼牽挂了,但他這個特點讓她一想就立刻想起了他。
經曆了持續數月的加速與調整,一塊人造隕石從馬頭星雲的“頸部”沖出。與碩大的星雲相比,這塊不起眼的小石子沒有激起遮掩新生恒星的黑暗塵埃群的一點波瀾。如果不是那條逐漸平移的、若隐若現的尾迹色譜能讓可能的觀測者意識到有所不同,除非這塊人造隕石都近到擦過觀測者數萬千米的上空,單憑反光很難觀測到它的存在。它沖出馬頭星雲後還在加速。不過遲遲都沒有進入超空間躍遷。
隕石内一片黑暗,所有用來模仿舒适夜間環境的燈光早已讓步于簡單的寥寥幾盞警示燈。地面的指示線也減為稀疏幾條,僅僅為了提示有特殊急事的人或者不應此時出現的其他人這是工程軌道的電磁感應區。外面的星光比裡面還亮,在舷窗下投射出長長的冷紫色的光線,而作為發射源的星團背景們,仿佛永恒地嵌在黑色真空中,一動不動。往往要過上好幾天,可能才會發覺外面近距離的的塵埃薄霧有些許位置改變。
“隕石”的引擎幾近全功率開啟,艙内不像古早時期的太空飛行器那樣充滿震耳欲聾的聒噪,隻有艙壁的柔和振動,與似乎遠在天邊的低聲悶雷,提示裡面的所有成員,真空的靜谧生活結束了。但他們不在意這個生命中第一次出現的背景噪音,多數人隻消适應一夜,就完全聽不到悶雷了。輕微的艙壁振動最終也會被緩沖裝置所抵消。
嚴格上講,隕石本身在半夢半醒地全速奔跑。艦載電腦讓絕大部分功能陷于沉睡,剩下的那一部分全神貫注于自身的消耗與行進方向上的可能小型障礙物。随着加速,它可能會擠壓前方還沒有集中在黑色馬頭的稀薄氣體,遠看可能形成傘樣薄霧。不過這持續時間不會很長,因為随着離馬頭越來越遠,這些本就稀薄的氣體都不足以被高速集中在船頭了。到了那時,阻礙飛船的因素再也無法用這古老的方式破除,而需繞道而行。
理論上,他們隻要再加速兩個月,然後花費一番功夫恢複到隕石本來應該從一開始就使用的躍遷裝置,在虛空中縱身一躍,就可以來到它的目的地附近。但它也會同時損失掉能支撐它最後一躍的絕大多數能量。這是一次單程票。如果它沒有在目的地找到下一站的躍遷所需能源,它很可能就會永遠滞留在方圓數十光年内,要想逃出這個牢籠,就得拿自身的壽命與時間對抗。等到逃出牢籠的那一刻,可能它也即将化為齑粉,由剩下毫無動力的原子們繼續強弩之末的逃脫,或者個頭再小點,好運的話被發光發熱的恒星猛推一把,不好運的話被恒星抓住,彈彈弓似的在虛空之間彈來彈去。
隕石中,有個理論上能夠與大家一起休眠的身影懸挂在艦橋前方,依舊處于清醒狀态。五爪蜘蛛顯然沒有在欣賞太空中的美景。他完全忽略自己能夠與電腦直接進行數據交換的事實,倒沒有放棄直接通過回路控制下翻頁面的特權,緩慢滾動着布滿密密麻麻小字的全息屏。這些小字各種語言的都有,他依仗存在于自己系統中的多語言功能,輕松進行閱讀。
艦橋的巨大落地窗前,仿佛隔着一堵虛空,外面才有一層薄霧。那是前方力場防護罩對高速行進的人造隕石的保護。薄霧由擠壓在飛船前方的原子組成,過兩天很可能會更明顯些。這倒是對探測前方障礙物沒什麼影響,但對于接收更細微的有意義訊息來說,聒噪的原子氣霧就會有點阻礙了。
雖然長久以來他們增強了人造隕石的信号接收系統,以便在處于星雲的塵埃中也能接收到可能性微乎其微的一點點有意義脈沖。但他們早已習慣了在太空中孑然一身的生活。接收不到信息已經深深地刻入了他們的骨髓,增強信号接收系統更像是一種例行公務似的任務,沒有半點希望在裡面。突然接收到信息反而會讓他們覺得詫異。
艦載電腦卻一直不遺餘力地盡力完成它所能完成的任務。近一千年來,它都兢兢業業地占用那一部分資源對太空中的各種脈沖進行處理。偶爾它會解讀出某個字。但這麼多年,宇宙諧波總是有可能形成“哇”“啊”“哦”之類的仿佛嬰兒牙牙學語的巧合信息。别說讓各個猴子似的天體打出《哈姆雷特》,連一個簡短的“Hello, world”都從來沒有被電腦解讀出來過。
這天循環夜間,電腦興高采烈地在控制台上間斷亮起一個代表收到信息的藍色觸鈕。大概哪幾個天體又新學會說一個字了?五爪蜘蛛抱着這個念頭,沿着軌道來到那處藍色觸鈕上方,用自己的一個爪子點下它。上面彈出了一段話。
五爪蜘蛛掃了一眼這段話,紅色魚眼視野的對焦重點放在了底端的信息來源。他通過與電腦交流,确認不是自己也不是電腦被各路來源的各種脈沖噪音轟迷糊了。他思考了一陣,本來不應當遲疑的。他沿着軌道來到落地窗對面。那裡沒有如同公理号那樣面對艦内的窗,隻有一面弧形牆壁。頃刻間,牆壁裂開了,露出裡面的狹小艙房,燈沒有打開。
“艦長。”他待在艙房外,帶有調子的聲音從發聲器發出。他很久之前就抛棄了機械平聲調,即使這種方式耗費内存少。“地球來源的信息。”
裡面的人還在睡夢中,似乎沒有聽到機器人搭檔的聲音。
“伊利克!”舵形機器人拔高音量,直呼艦長大名。“地球來的信息!”
“地球?”伊利克·弗洛伊德艦長(Eric Floyd)聽到這個名字一個激靈坐起來。“講什麼的?”
“在你手邊的顯示器上。”
弗洛伊德和人造隕石“常量号(CONST)”裡的其他人都保持了相當良好的身材,甚至在低重力下,他們都顯得消瘦。他一把抓過全息面闆,尚未适應亮光的眼睛不由得眯起來。等他看明白這究竟在講什麼之後,他放下了面闆,面對吊在門口,中央魚眼鏡頭亮着紅光的機械舵手。
“隻比‘你好,世界’好那麼一點點,嗯,科林?”語氣中透露出不滿與質問。
“不隻是來自地球,準确地說,是來自地球上的公理号。”被稱作“科林(Colin)”的機械舵手回答。“看在您還沒有看出這個重要信息的份上,我推薦您4小時後再起來好好理解。”
“再好不過。”弗洛伊德艦長瞪着舵手,“還有,你這諷刺人的習慣早晚得改。”艙房門重新滑上,科林也什麼都沒有多說。
4小時後,弗洛伊德艦長走出狹小的艙房,來到艦橋内。艦橋和船艙内隻亮起一點柔和的燈光,便于人眼看清東西,也讓人們體内的生物鐘維持其被訓練成的節律。
長期缺乏一定量紫外線照射的弗洛伊德和艦上絕大多數人一樣皮膚蒼白。他重新調出那則信息,内容與4小時前朦胧理解的幾乎一樣,他把視線放在底下的信息來源上。特征代碼是公理号,位置是地球。在他端詳這則信息的同時,科林則在一旁例行檢查艦上各個系統運行情況,同時下命令給GO-4,讓他詳細規劃艦載機器人開始一個循環中的維護工作。
“公理号是旗艦吧?”弗洛伊德問旁邊的機械舵手。“它回地球說明什麼?”
“說明那邊生态穩定了。”科林沒有轉過來面對艦長,波瀾不驚地回答。
弗洛伊德擡頭看了看旁邊懸挂空中的船舵,張嘴想要說什麼,終究沒說出來。過了一會兒他才開口。“……運氣這麼好?”
“鬼知道。”科林轉過來面對艦長。
“好極了。”弗洛伊德轉回這條信息。“公理号的泊船點在哪兒?”
“和我們一個發射區的。”科林嗤了一聲。
弗洛伊德瞪着旁邊的船舵,久久沒有開口。“好極了。”他再次重複了這句。“他媽的好極了。一個發射區的。”
“至少還給了我們兩個月時間考慮對策。”科林說,“一切順利的話,還能媷一把新鮮基因組。何樂而不為?”
“有這磨嘴皮子的時間你還不如認真點給個可行方案,科林。”弗洛伊德艦長正視懸挂在控制台旁邊的機器舵手,“首先别考慮基因組問題了,怎麼在不驚擾他們的情況下找到我們要的東西,才是正道。”
“這容易。”舵手回答。
“那你先說說你打算怎麼處理這個信息吧,科林?”
“先放着,看看過一段時間還有沒有新的信息發過來,排除誤差。”科林說。“反正,對我們來說,他們那邊發不發都一樣。”
“我的意見和你恰恰相反。”弗洛伊德艦長盯着機器舵手,說,“不回複根本沒法探明那邊的情況。”
“我們還有2個月。”科林回應,“等一周,有何不可?”
“一周是吧?”弗洛伊德說,“好,我給你一周時間當姜太公。如果一周都沒有接到新的信息,那麼我全盤接手。”
“成交。”舵手機器人回答。
這一周沒有什麼特殊的,毫無懸念地在無任何信息中過去了。弗洛伊德艦長早想好了需要探明的幾點情況,沒有提到他們的路程。科林過眼後提示艦長加了幾條。随後他們啟動了船上極少使用的超遠距信息傳輸系統,向太陽系所在的方向發射了他們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