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奧托失聯的時間越來越長,本來還因他的身份而存有一絲希望的機器人們也越來越難以堅持自己那點可憐的希望了。他們逐個逐漸萬分不願意地慢慢接受自己老大因公殉職的事實。許多機器人受此刺激,甚至影響到了工作效率與動機。幸好冬季緊急的工作少了很多,不然人們将會很快發現大批機器人懈怠罷工,由此引發的問題将會變得更加嚴重。
猛然之間,失去領袖的衆機器人仿佛失去了他們本來應當有的凝聚力與秩序。ACNS中一片混亂。志願維護秩序的侍衛機器人與一些其他工種機器人在狂風暴雨般的信息流中艱難地聚攏各種因素導緻崩潰的越來越多的機器人。即使前150年也沒有奧托的管理,但之前的情況與這次太過不同。正是意識到這點,頭一次他們感到真實的絕望與其導緻的難以控制的騷亂。在同種事件導緻的結果上,機器人與人類的反應所差無幾。
就算是往常不怎麼關注ACNS的瓦力和伊芙,即使奧托是他們曾經的敵人,即使他們後來對他的态度大有改觀,真正得知奧托殉職之時,震驚和悲痛一個都沒有缺席,一個都沒有因為那是奧托而偷工減料。
他們首先還不相信。後來都不可控制地開始回想這一年奧托所做的一切以及以前在飛船上做的事。讓瓦力感到驚訝的是,他還沒有因為這個與他冰釋前嫌的機器人而崩潰,一直都對奧托很有看法的伊芙首先繃不住了。
“瓦力……”瓦力隻能看到她那兩道深深下彎的LED藍眼,明白太多的情緒無法通過外表或者語言表達。她果然選擇了他們的秘密信道來與瓦力交流洪水一般但是極其真實的情緒與想法。瓦力被吓住了。伊芙很久沒有這樣情緒激動過。
【瓦力……我……我不應該那樣做……】瓦力隻能抱住自己的愛人,極力用自己的老舊系統跟上她的發洩。【他再怎麼不濟,實際上都沒做錯什麼……那都是我一直的偏見!】
然後瓦力聽到了信息的尖叫。
【瓦力!我對不起他!相反是我,作為他的下屬,一直在違抗他的指揮!我破壞了機器人準則,我真做錯了,但這一年來他都沒有計較,但我卻一直因為自我偏見而無法接受他的任何作為。你一定想不到吧!想不到我現在居然都還不肯接受這個現實吧!】
【我太自私了!】瓦力一聲都不敢吭,隻能默默聽着愛人發洩,【我現在真的知道錯了,真的能夠原諒他了,但這再也沒用了,我真的後悔了,後悔沒有早點意識到這個啊!】
“伊芙……”瓦力緊緊抱着伊芙,語言根本跟不上他們的思維,他也隻能在夾縫中用自己有限的看法勸說伊芙。
【伊芙,那都是過去了!】瓦力隻能這麼說,【以前怎麼樣已經沒法改變了,現在你能意識到都不算晚!】
【什麼不算晚!】伊芙難以從悔恨中自拔,【他都再也沒法知道我知錯了!我也失去了重新做應該做的下屬的機會了!】
【這和有沒有他沒有關系!伊芙!】瓦力繼續說,【從現在開始重新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那就足夠了!】
【我還能做什麼?!】伊芙想到以後她都不再有機會,瓦力說服不了她。
【一直以來自己的目标呀!所以我說有沒有他根本沒有關系。】瓦力說,【隻是以後碰見相似問題的時候,就有能力去勸說自己正确對待這個問題了。】
【伊芙……】狂暴的情緒信号流慢慢冷靜下來了,瓦力得以喘一口氣,繼續他的思路。【想想看,後來這150年自己是怎麼過的,然後再想想看,自己是否在面對他的時候還是禮貌的,你就知道,自己這些年到底有沒有大錯了。反正,我是覺得你在大是大非上沒有什麼嚴重的錯誤,用不着這麼自責。】
【真的嗎?】伊芙動搖了。
瓦力雙筒望遠鏡似的頭使勁點了幾下。
【好吧……】伊芙慢慢平靜下來。她還是低落地看了瓦力一眼,然後轉向不近不遠、基部沒入海中的巨大的公理号。
傍晚的時候,伊芙主動提出去當時阿萊茜絲落腳的海岸一趟。瓦力同意了。伊芙抱起瓦力飛到海岸上。然後伊芙對瓦力示意一眼,在秘密内線中交流過數縷信息,他們默契地在退潮的沙地上浮印寫下前舵手的序列号與職位簡稱。然後兩者待在沙灘上,在黃昏中看着潮水慢慢上湧,一點一點吞沒了他們剛剛寫下的隆起而規整的印刷體沙堡字母。海潮塗抹的沙地越來越高,在海浪退下之時,那片之前寫着沙堡字母的潮濕沙灘已然平整如初。
“再見,老朋友。”瓦力望着海浪,悄悄說道。
“你不能上這條船。”漢即将踏入公理号時,一個人攔下了他。
漢仔細看了這個人一眼,那人面無表情地看回他。“執行公務。”那人解釋道。
“我以後都上不了了嗎?”漢上下打量着他,最終還是問出了這句話。
“至少今天不行。”這個人說,“為了你的安全着想,不要在這裡停留。”他舉起手中的能束武器,細長如杖,尾端膨大,如同被不均勻拉長的葫蘆。
少年悻悻而去。他往回走的時候不由得回頭看了登陸口一眼。那人沒有繼續舉起能束武器,但是一直盯着他。
看來奧托早就想到了現在。漢之前還認為奧托給他電腦有點太過着急,但他現在确實有這個需求了。奧托沒我想象的那麼遲鈍,他顯然早已知道會有現在。漢不禁想起那天早上的船上談話。但他為什麼還铤而走險?甚至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少年想到這個就忍不住歎了口氣。他本想像以前在公理号上那樣,回家使用電腦開始隐晦的學習。但他仔細考慮了一下,最終沒有回家,而是決定去學校。
雖然他經過兩天的思想鬥争與悲傷,正逐漸慢慢走出陰影,但面對吵鬧的、渾身都有使不完勁似的其他同學,漢還是一點都提不起精神,似乎專屬于年輕人的活躍已經從他身上消失。面對哥們的疑問,他也很想全盤招出,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這麼做。即使有萬分情緒想與真正的人交流,他都得壓抑着,隻能和自己熟悉的機器人聊聊。可是機器人似乎在這方面都有點木,聊了一次之後,他就拒絕再犯傻和他們反複排解這個了。
他還是選擇坐在角落裡。牆壁好像一個保護罩,能夠将他和其他活躍的同學隔開——即使隻是給他二分之一的保護,都比四面受敵要好。
他這次沒有自顧自地全程在平闆上寫寫畫畫,至少聽了一大部分。雖然那些東西他不知道究竟進了腦子沒有。因為太久沒來上課,他對此種學習方式都有些陌生了。
“這次你有時間了嗎?”下課後,和上次講課的是同一個老師。他似乎對這個孩子過目不忘。
“嗯。”漢回應。
“上次是你問我微積分問題的,是吧?”老師看着這個少年?
的确是這個老師。他有些後悔當時一個問題讓這老師記住了他。漢看着這個男子,從表情上看出自己騙不了他。
“嗯。”他回答。
“不用擔心。”戴眼鏡男子似乎看出了他的戒備,“我想問問,你為什麼自學了微積分和程序設計?”
漢繼續盯着老師,繼續在表情上看到了胸有成竹。這老師說話溫和,但總讓他有種想逃跑的沖動。“呃……我……對這個比較感興趣。”他知道自己很可能騙不了老師,但還是想賭一把。
“感興趣啊,不錯。”讓他想不到的是,老師好像不知道他這邊的情況。立刻少年輕松了許多。“那麼為什麼你不來這邊上課?我們這裡也會教同樣的東西。”
漢思考了一會兒,“呃……我來這裡聽過幾節,感覺進度有點慢了……”
“如果你有需求,完全可以給你個适合的環境。”戴眼鏡男子對漢微微一笑。
漢看着老師,嘴唇嗫嚅幾下,“……就我……一個?”
“單獨開小竈,以我們的條件也做不到。”他再度微笑了,“不過,如果你想,我們在評估過你的水平後,可以把你弄到那個環境裡去。”
“……呃……”漢好不容易聽懂了老師在說什麼,他打算來驗證一下自己的想法。他想起了之前鎮長對他說過的話,“我記得好像有人對我說過,必須完成學時才能晉級……”
身着深色教學袍的老師這次隻是和善地勾起嘴角。“天才不應當被世俗規矩所禁锢。”
“那我也做不了主啊。”漢說。“這……你們也比較難做主吧。”
“漢。”老師走近了他。他很想後退保持距離,但出于禮貌沒有。“不在這個牢籠中。”
“那——”漢想張口問,老師舉起個手勢讓他噤了聲。“來吧,孩子。”老師示意他點開了自己的平闆,然後漢驚異地看着老師在這個對他來說理應陌生的平闆上熟練操作起來。随後還給了漢。
“沃爾特·德卡德。”他從深色教學袍中伸出右手,漢盯着那手,一時不知所措。不過他還是伸了過去。冬天的冰冷仿佛從老師手中滲透到他的骨頭裡。“有任何疑問的話,請放心聯系我,我們會盡一切努力幫你。”随後老師放開了手。
漢看着老師悠然轉回去收拾教具,看了眼自己的平闆,決定立刻關掉全息屏。他在離開教室的時候,忍不住用眼角瞟了教室角落的攝像頭一下。
【使用MN-BM4檢驗進入O區的樣品檢驗結果出來了。】鎮長的通訊器裡收到這樣一條加密信息。【根據樣本上面的标記,定位的幾處隕石坑年份如下。】
格蘭德看着他們發來的簡報。眼睛眯了起來。隻是因為他們不在隕石降落區域,所以這麼多年都沒有發現天外來客。給的同位素測年顯示,隕石雖然降落下來的時間不定,但是基本上每100年都有三個至五個降落。
如果不算其他的零星小隕石的話。
他知道奧托發現了這個問題是對的。但與駕駛這麼一艘已經破敗的船上天,然後在升空一半就因為技術原因所導緻的密封艙漏氣或者其他什麼故障,然後将所有人都炸成煙花相比,待在這個已經新生的地球上,利用已經存在的對空防制導彈系統更加現實。至少,隕石不可能砸下全球,但隻要升空一爆炸,或者在外太空出現事故,這一個籃子的雞蛋全都會打翻。
但上次對空導彈系統那莫名其妙的故障讓他感到非常不安。總得找時間繼續派人将那個問題發現了,直到修好為止。
盡管如此,總是還有第三條選擇,甚至第四條。人的本質還是生物,生物的本性就是為生存而戰。
他很不合時宜地想起了那句驅使麥克雷艦長英勇歸航的話。
“我不要生存,我要生活!”
可能他在降落之後不久就意識到這句話其實是吃飽了撐的放屁,如果他還記得自己說過什麼的話。
他想着,操作通訊器找到另一個人,用加密頻道向他發送了與隕石毫不相關的東西。
【公理号的遠程通訊系統能用了沒?】
【還沒解開權限。】那個人很快回複。
【為什麼這麼久?】
【因為這次的比上一次的還要複雜。】那個人回應,【不過,他們很快就能幫我們搞定了。】
【五天之内能行嗎?】
【聽他們說三天就可以了。】
【盯着他們點。】格蘭德回複,【一旦搞定了,立刻由我們接手。】
【是。】
看來,一勞永逸的電死實在是太便宜他了。事情遠遠沒有結束。
在他意識到自己并沒有被徹底擊毀時如此想道。
依然是束縛完好的藍色溫熱力場,依然是白噪音,依然是那堵牆壁,背後依然站了兩個人。但他顯然在一定程度上被修複過。能量水平有了一定上升,雖然還是非常低。劇烈的疼痛也基本上不複存在,至少它們弱了很多。
這次還有什麼新鮮東西?知道自己被删去A-113指令的奧托冷冷想着。除了關注那個可有可無的古董指令,他們還想要什麼?他對于他們還有什麼價值?
“陳述你使用矩陣鎖住公理号的理由。”
“同第一次解釋。”他不想重複自己說過的東西。
“如果有人需要使用這條船的功能,也對其要求置之不理?”
“看情況。”
“是否可以說,船的控制權完全屬于你?”
頓了好一會兒。“是。”
“有無與他人分權的可能?”
“有。”
“具體是什麼?”
“有能力判斷并且使用此船功能的人。”
“是否認為目前地球鎮無一人有此能力?”
“是。”
整個對話下來,沒有任何電擊,也沒有任何其他形式的攻擊。
“我們需要使用星際信息傳輸。需要你放開權限。”
原來如此。奧托默默想道。但他有牌可以打。“你們未經過授權。”
“公理号最初的數據庫是我們解碼的。”冰冷女聲繼續說,“我們有能力解開你所設下的矩陣。”
“那麼為何找我?”奧托冷冷回答。
“給你一次機會。”女聲播放到這個小房間内,不知道她是否就在這牆的對面。“以我們的水平,将不可避免地對飛船電腦造成損害。”
奧托沉默了好一陣子。“為什麼要使用星際信息傳輸?”
“這與你無關。”
“原因可讓我幫助你們評估必要性,并且給出理由。”
那邊似乎沒有預料到他給出這種回答,很久沒有開始新的問題。
“上周傳送的信息被我們截取,我們認為有必要開放通訊,赢取與其他星艦的交流機會。”
“為什麼是此時?”
“現在時機到了。”
“使其他飛船誤認為地球宜居而返航?”奧托反問。
“開放通訊可使我們了解到外太空普遍情況,随後再決定是否發送地球宜居的信号。”
“沒有必要。”
“不需要你幫助我們評估是否必要。”冰冷女聲回應。
又會來一場電擊?聽到這句話後,奧托不禁猜測對方的動作。
沒有電擊。相反,不知何處的投影裝置在他面前投出一片巨大的藍色熒光屏。上面是某個程序的很小一部分源代碼。奧托看了一眼,不禁心中一驚。幸好這隻是代碼一部分,而且它還沒有加上特制的其他部件。這個恐怖巨物的影子在機器人界中談之色變。
“針對你此次設下的矩陣的複雜性。”冰冷女聲說話了。“我們将使用QT-Ⅰ型病毒攻破公理号電腦,破除矩陣,可獲得包括星際通訊功能在内的任意功能的使用權。想必你也知道此病毒的危害性。獲得信息後對飛船電腦中的破壞将會難以挽回。”
“如果你合作,主動開放星際通訊功能。”女聲沒等奧托回應,繼續說下去,“那麼飛船電腦将不會受到無法挽回的損害。”
奧托沉默了。
“另一個辦法是,沿用上次删除你芯片中A-113指令的方式,我們自行調取你電子腦中存在的矩陣。”女聲繼續說道,“不要認為我們沒有破解你的新系統,你在監控室做的一切都為我們提供了便利。”
奧托沒有回話。驚詫席卷了整個電子腦。O區人為什麼會滲透到監控室?
“與QT-Ⅰ型病毒攻破電腦不同,從你這裡隻需取到相應部分的矩陣即可。”女聲說,“這與你主動給出的方式的結果是一樣的。我們相信你會對這3種選擇作出慎重的評估與選擇。”
這在任何處于奧托境況下的人類眼裡都是一句嘲諷。奧托忽略了人類能夠解讀出來的嘲諷成分,沉默思考着他的選擇。
O區人。從最開始的屋頂追逐,到密室攻擊與沒有理由的電擊,已經把他對于O區的信任磨滅得差不多了。他最終選擇自行給出矩陣。起碼這是最有可能保全飛船其他功能不被破壞的選擇,同時能夠避免他們同時調取自己電子腦中矩陣的其他部分。
“我主動給出星際信息傳輸權限。”他最終回答。
“非常好。” 女聲說。後面兩個人走了上來,娴熟地打開了他的數據傳輸面闆,拿起旁邊的數據線接入他的端口。
奧托沒料到他們會以這種方式讓自己給出權限。即使被力場禁锢得死死的,即使電量低下,他忍不住徒勞地擡起雙手想要阻擋這兩個人的動作。腰間的焊槍卡口已經松開,但沒有動力能夠将其抛向這兩人。這個聲音還引起了其中一人的注意,那人在椅子旁邊操作片刻,一道新的力場直接包住了焊槍所在的一圈軀體。他們沒有猶豫。奧托感受到自己的數據接口已經被接好,隻不過還沒有開始交流。
“我可以寫出矩陣!”奧托一面極力開始防禦,瘋狂地拒絕傳輸協議,一面對着那面牆懇求道,“給我鍵盤,不要——”
“我很抱歉,03,恐怕我們沒有别的選擇。”女聲絲毫沒有摻雜任何情緒。
奧托還在極力抵抗對面的任何數據交流請求。雖然他們獲得了能夠與他的系統進行交換數據的技術,但隻要他拒絕開放交流,一切數據交換或者通過他給出矩陣而趁虛而入的其他操作都無法進行。女聲沒有再度發出聲音勸他關閉防禦,他沒有心思去思考為什麼,全部精力都放在不斷抵制和加固防火牆上。他能感受到請求拒絕的難度在逐漸提升,它們的速度越來越快,穿透的也越來越深。
但在他确定自己完全還能掌控這個難度之時,突然感受到數據傳輸不知何時被全面打通,源源不斷的陌生數據一擁而進,在處理單元内一瀉千裡,毫無阻攔。驚恐之中他本能地開始防禦,但面對這些洶湧的數據波濤,他的防禦嘗試如同打在一道堅硬的牆上,對它的肆虐絲毫不起作用。
這堵牆慢慢變得真實。它精巧地把他一點一點凍了起來。一點一點與現實隔開。仿佛将他從這具軀體剝離,讓他看着它蠶食自己,卻感受不到任何痛苦,仿佛蠶食的是另一個毫不相關的自己似的。他瘋狂地敲打着那面透明的讓他看着蠶食自己的牆,瘋狂叫喊,所作的努力均是徒勞。他還能接受視覺信号,還能聽到那兩個人發出的聲音,甚至還能“聽到”永無止境的白噪音,還能接受到其他任何部位的傳感器傳來的信息,但他發覺自己對自己所有的軀體部件失去了控制。他沒法擡手,沒法伸展,也失去了發聲能力。
這層牆沒有止步于将他封存起來,而是逐漸長入他的意識本身。思考随着冰凍範圍的擴展變得越來越慢,那些還能接收到的信息也随着冰牆的厚度不斷增加而變得越來越模糊、遙遠。
“……美妙的QT-Ⅱ……”他似乎在滿視野的白色牆壁中朦胧聽到這麼一句。
在冰即将封凍完全他的意識之時,洪流拉滅了燈光。
公理号的權限被破解的綠色圖标顯示在全息屏上的那一瞬間,船上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他們忙碌地在艦橋以及船的其他地方測試各種功能,确保所有功能的控制權都回到了人類手中。
就在他們還在控制台上忙碌時,一個人突然注意到控制台上有個藍色的觸鈕亮了。他伸出手點開,出現的内容讓他吃了一驚。很快艦橋内所與人都圍到了這個全息屏周圍。艦橋内突然安靜下來。
這個信息沿着加密頻道迅速傳到了處于内陸的行政機關内。随後他們在狹小的逃生艙中召開了會議。
“常量号,本發射區的C級飛船,今早發送了一條詢問信息到達公理号。”雖然大家都知道這消息,首先還是要彙報。“他們要求知曉的信息主要是,地球生态環境恢複狀況,包括數據與圖像。”
“一定是一周前發的那一份被他們收到了。但隻有這一艘對我們産生了興趣。”
“回複時間很可能比這還早,隻不過解開權限之後,才被我們知道。”
“他們要求的這些在接下來我們要發送的正式歸航聲明以及邀請函所要求的内容一緻。”
“他們倒是提醒了我們一點,歸航聲明中需要包含地球圖像。”
“他們要圖像,就給地球鎮最漂亮的環境,田園風光就可以。不要給O區以及大區科研機構的圖像。”
“等到他們來到太陽系就瞞不住了。”
“外觀上看不出裡面有些什麼東西。可以有時間對此說明。”
“那麼他們對于确切歸航時間的要求呢?”
“很可能僅僅是為了修正自身時間偏差。在正式歸航聲明中已經包含。”
“盡管如此,我們必須對常量号進行單獨回複。”
“常量号要求提供發射區周圍環境,這個作為單獨回複項目之一。他們的請求相當合理。發給他們就是。”
“可是幾乎所有泊位此時都在水中。”
“這情況必須向他們說明。而我們的例子就證明這樣降落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按照公理号的降落流程,電腦将會全盤自動接手躍遷以及後續的自動降落。除了自動駕駛儀幹擾,不大可能在中途停止降落。”
“中途停止降落還會對他們造成損害。就是自動駕駛儀也會評定這個風險。”
“如果有必要的話,可以向他們說明這種風險,讓他們自行評估。”
“如果收到回複後他們要求直接與我們對話呢?”
“派人24小時駐守在公理号艦橋中。現在立刻修整控制台台面與艦橋環境。”
“修整完畢後才發送所有的信息。”
“他們歸來後的安頓如何安排?”
“大區内有一定的空間容納他們。所有的食品合成單元也可以重啟來供應。而且剛回來的人幹勁非常充足,是墾荒的良好助手。”
“大區需要從現在開始增加能束武器數量。”
“以及急訓一批緊急應對人員。必須擴充數目。”
“O區必然會截留到信息。”
“這将是很好的回應他們為何大區武裝增加的借口。”
停頓了一陣子。
“還有什麼問題嗎?”
“認為在我們的回應中應當詢問他們是否有返回地球打算。這才是明确的證據。”
“對,以及坐标。”
“坐标詢問意義不大。最主要的目的不是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