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後,她任他在竈房門前擺了隻小凳,老實坐下了。
今天本該如往常一般最是平常不過,可偏偏在晚間芳枝擦完身回房,見男人取衣前去洗身時,驟然生了變數。
待門合上的那一刻,芳枝仿佛是豬油蒙了心,沒過多久便悄悄拄着拐跟了過去。
自那日給醉酒的他擦過一次身,芳枝便有些念念不忘了,腦子裡時不時浮現出一些糟糕的想法。
比如:
昨兒心裡發虛沒怎麼瞧清楚,不如…找個機會再……
擦他身子的時候看着有些發紅,應當是醉酒所緻,若是沒醉…又該是怎麼樣的呢……
要不,再看一次……
她想了,也就做了。
直到悄聲蹦到竈房,聽着牆後傳來的淋淋水聲時,芳枝清楚地知道,她又要幹壞事了。
手心扒到牆面的那一刻,芳枝緊張得咽了咽嗓子,撫上心口緩了緩,随即在心裡寬慰起了自己。
天爺在上,信女不過是想要更加了解自家夫君,并非做什麼罪大惡極之事,您勿怪,勿怪……
輕輕呼出一口氣後,她小心翼翼地将腦袋伸了過去,一看見裡頭的狀況,心裡驚呼道:呀,怎麼連隔闆都沒擋,還有這種好事兒?
嚯,阿廷哥哥的身子可真白。
目光所及之處,一片白淨帶着力量感的後背呈在了眼前,許是水溫稍燙,淅淅瀝瀝一陣後,就見那片肌膚泛起了微微粉意。
芳枝想到,剛出生的小豬崽也是這般粉白粉白的顔色,可愛極了。
可這夫君不能同小豬崽類比,他身子麼,自然就是好看啦!
此時,洗身的人正背對着她,由後背及腰間,她通通看了個遍,這再往下…就是屁股了。
一想到自己要偷看男人的屁股,芳枝面上火辣辣地羞了起來,可仔細一想,她已經看了他半截身,似乎也不差那兩瓣…屁股了。
帶着一絲羞怯,芳枝目光飄忽着慢悠悠地往下移,離得越近,隻覺耳邊不光有嘀嘀嗒嗒的水聲,還有心口“砰砰”亂跳的聲音。
這幾日家中多了位女娘走動的身影,每每到了晚間,邵明廷都會将隔闆特意擺在通道處,以便二人洗身時用來遮擋。
這私密性雖是好了些,水氣卻被堵在了裡頭。
不過,今日卻是個例外,想着女娘腳傷不便走動,他便沒了從前的顧慮,隻将隔闆敞了一截用來搭衣裳。
許是少了遮擋物,邵明廷洗着洗着蓦地生出幾分不自在,淋水之際總覺身後有些怪異,在他不經意地朝後一瞥,手中的帕子卻“咚”的一聲墜入了木桶,弄得四周水花四濺。
目光對上的那一刻,邵明廷又驚又恐,一張臉頓時漲得通紅,向外叱聲道:“混賬!”
芳枝本趴在牆邊偷摸看得起勁兒,聽見這道怒音差點兒吓飛了魂,一個激靈躲回了牆後,手裡的木拐也險些滑落在地,幸虧她及時握住了,不然就得被裡間的人當場捉個現行。
趁他這會兒光身子沒穿衣裳,她還逃得了!
不等那氣急敗壞的人穿衣逮人,芳枝一下子比兔子還蹦哒得快,一溜煙兒便沒了人影。
霧氣漸散,水間早已陷入平靜,肌膚上的水珠一前一後地從周身慢慢滑落墜地。
怔愣許久,邵明廷仍面露驚恐,唇間微微顫動,喉嚨卻像堵了似的,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她…她怎麼能!
短暫的靜默過後,他擦了身,将衣裳披在身上回了房。
夜風來襲,房門忽地咯吱一響,叫芳枝的心不由自主地顫了顫。
等門合上,聽得見愈發接近的腳步聲,卻不見男人的怒聲質問,芳枝有些奇怪,但她曉得,這或許是風雨前的甯靜。
她想,既然逃了出來,那就裝死到底。
她縮在最裡側,打算閉眼裝睡。
“小枝,我知道你沒睡。”
語氣肯定的,不容一絲辯駁的餘地。
……不是,這還讓她怎麼裝啊。
芳枝心慌得厲害,揉了揉眼裝作一副睡意惺忪的模樣,帶着鼻音咕哝出聲:“我就快睡着了…阿廷哥哥,怎麼了……”
明知故問。
邵明廷扯起嘴角,漆黑的眸子幽幽看着帳頂,一字一句道:“我洗身時,你都做了什麼。”
做了什麼,那可不敢說……
芳枝臉不紅心不跳地扯了謊,含糊地喃喃道:“我就…睡覺呀。”
邵明廷心想,他當真是想同她心平氣和地解決方才的“誤會”,可她偏偏——
不承認!
好啊好啊……
邵明廷頓時被她氣得無力反駁,他發覺她的膽子倒是比他想象中要大得多的多,知道咬死不認,他便拿她沒法子。
靜默片刻,邵明廷忍下煩雜心緒,拐着彎地陳述道:“小枝你可知,我方才洗身之際,竈房裡偷偷溜來了一隻老鼠,它膽大妄為,竟不知避人,與我撞了個正着……”
芳枝汗顔,心想:嘚,他這是把她當老鼠比呢,行吧,老鼠就老鼠。
是老鼠看的,不是她。
“呀,幸虧我在榻上睡覺不曾出門,不然就得遇上了,我還瘸着一隻腳,見到怕是跑都跑不掉!”她躺在裡側感歎道。
聽聽,她還知她正傷着腳,竟還敢悄無聲息地來了又逃!
一時間,邵明廷憋悶得很,心想:自己如若與她當面對質,興許還能說個一二,如今她是鐵了心地不願承認,他拿不出證據說什麼也理虧,要是無憑無據非說她偷看,倒像他這副身子有多金貴似的!
小枝啊小枝,你當真是個小滑頭。
罷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