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容隻是受了藍鳍魚寶的影響,他以前也是個溫柔的人,默默陪着我。”提到樓容璟名字時,潼眠眼裡的溫柔更加化不開了。
國公府朱漆大門轟然閉合,潼眠嗅到了不同尋常的肅殺之氣。門廊風燈驟然熄滅,暗衛玄鐵靴底碾碎樹枝的聲響如潮水漫來。
潼眠攬住周明棠腰身旋身而起的刹那,檐角銅鈴被劍氣激得亂顫,她足尖點過荷塘,将周明棠安置在五丈外的回廊邊。
“國公這是何意?”她嗓音浸着霜雪,廣袖翻卷間震落暗衛。青衫寸寸化作雪色月白袍,眉間朱砂印破開塑形術,露出底色驚心動魄的豔色。
周笃手中劍穗突然嗡鳴,他望着庭院中白衣勝雪的身影,劍尖凝着的夜露墜在青磚上。
“父親!”周明棠跌跌撞撞撲來,杏色披錦纏住劍鋒,“她真是...”
周笃官袍如黑雲墜地,他單膝砸碎三塊地磚:“臣溇兆前禁軍統領周笃,參見陛下!”劍身映出他顫抖的胡須,也映出潼眠衣袖中的飛花劍。
滿庭暗衛如黑鴉伏地,佩刀磕碰聲似驟雨打荷。潼眠怔怔望着周笃官袍内襯露出的溇兆玄鳥紋玉佩,那是他父皇親衛的印記。她箭步上前扶起周笃:“這玉佩朕認得,作不得假。”
原來蘇旺要肅清的“奸佞”,竟是潛伏飖澹的忠良。
“請陛下随臣移駕書房。”周笃讓出身位,躬身擡掌做了個請的手勢。
書房博古架緩緩移開時,赫然出現一個暗門。暗室内火光映出滿室靈位——皆是溇兆周家祖先靈位,最末位的牌位還蒙着素娟,隐約可見【愛妻尤氏之位】的字樣。
“四年前,臣奉命去半月灣協助潼呈殿下平亂,我夫人被叛軍所殺,随後我忍痛護着棠兒退守到安全之地,機緣巧合結識了蘇旺。随後我将計就計,為了獲取蘇旺信任,我謊稱躲避叛軍逃難至此,成功混入他的麾下。”周笃講述着潼眠一直在調查的半月灣叛亂之事。
“四年前你混入蘇旺麾下,那三年前的清風鎮...”潼眠不禁聯想到三年前被屠村的清風鎮,為了掩蓋屠村的事實,謊稱疫病一把火燒了村子。
“是臣所為,為了軍功,這是最快的辦法,他們隻是飖澹人!”周笃情緒突然激動起來,愛妻死于叛亂,女兒也郁郁寡歡留下病根,他怎能不恨這些飖澹人。
“周笃,你忘了,他們也隻是...手無寸鐵的百姓。”袖中的拳頭生生掐出血痕,她不是氣憤,而是無奈。
潼眠知道沒有資格指責他,戰争從來沒有對錯,隻是立場不同,就像周笃,在蘇旺眼裡,他是飖澹朝堂的奸佞;但在潼眠眼裡,周笃卻是忍辱負重多年的忠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