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們此行來水和鎮,盯上的人是東興酒樓郝掌櫃,但因順德酒樓有名,兩人便先行去酒樓吃飯。
江韬見呂掌櫃打扮闊氣,臨時萌生了想要在順德酒樓先訛一筆的想法。
鄧安:“我勸過他,說這樣有違道義,也違背了我們一開始劫富濟貧的初衷,但他舍不得呂掌櫃這隻肥羊。不聽勸,還是用了龜息功,我拗不過他,隻能同意。原本一切都很順利,哪知呂掌櫃太過心善,非要将人下葬,怕有破綻,我隻得點頭答應。”
接下來的事情和裴霜他們之前的推論差不多,鄧安挖地道将江韬偷了出去。
“你們沒有離開水和鎮,依舊按照原計劃?”裴霜猜測。
“捕快娘子猜的不錯。再次行騙,我也勸過老江放棄,而且他的龜息功,短時間内不能連用兩次,可他非說沒事,隻要我在六個時辰内以銀針刺穴将他喊醒,便不會出事,哪知那東興酒樓的郝掌櫃如此心狠手辣!”鄧安提起這事還咬牙切齒。
他們依照原計劃扮作一對祖孫去到東興酒樓,江韬照例用龜息功倒地。
鄧安照常演戲,前面都進行的很順利,郝掌櫃也答應給錢。
“他說他去拿銀票,隻留我一人在房中時,他居然往房裡放迷煙。我一時不察,被迷倒在地。醒來後發現我被五花大綁在了柴房,我問郝掌櫃老江的屍體在哪,他說送他去了一個好去處。我心急如焚,想要去救老江,可一時間逃脫不得。郝掌櫃一連将我關了兩天,兩天後,我使盡渾身解數,才騙過送飯小厮為我松綁,挖地道逃了出來。”
隻是為時已晚,鄧安沒有及時為江韬銀針刺穴,他無法從龜息功中醒過來,最終憋死。
兜兜轉轉,害死江韬的首惡居然是他自己,何其可笑,何其荒謬。
鄧安脫身後遍尋江韬的屍體,在聽說了孫二屍變之後,隐約猜到那耄耋老人就是江韬。
他當夜再次從地道鑽進去,卸下棺材闆,确認了身份之後,又恢複原樣。
江韬既死,就讓他在此地安寝,于是才有了墳前的祭品。
“你怎麼還留在水和鎮?”
“老江死了之後,我一時間也沒想好去哪,想着還是給老江過完頭七再想想去哪,畢竟相識一場。”鄧安一臉唏噓,“結果最後一天遇上你們了。”
全因呂掌櫃對此事刨根問底,引來了裴霜霍元晦一行人。
想來郝掌櫃說的好去處就是順德酒樓門口,他将“屍體”扔到順德酒樓,一舉兩得,不僅能解決自己的麻煩還能陷害對方。
隻是沒想到呂掌櫃這次藏起了屍體,郝掌櫃不能借題發揮。
張泉将郝掌櫃提來一審,确與鄧安所言相符,且在東興酒樓柴房發現了鄧安留下的地道。
事情已明朗,霍元晦命人抓捕郝掌櫃,他雖不知道江韬未死,也算是過失殺人,依律收押。
呂方隐瞞事實,藏“屍”脫罪,但念其并未有害人之心,判其罰銀千兩,同時在家沐浴齋戒三月。
呂掌櫃看到判決時對罰銀子沒有意見,甚至還想再捐一千兩以酬他們幫忙,但對着齋戒二字皺起了眉。
白夫人終于安心,摸摸他肚子上的肥肉:“齋戒也好,清清你的肥膘!”
呂掌櫃苦着臉心想咱們這縣令可真能罰到點上。
鄧安因犯欺詐罪,且涉嫌數額巨大,但因其是江湖人士,還需移交鏡衣司,暫押縣衙大牢。
鄧安在牢中翹着二郎腿,十分惬意:“捕快娘子,你這身功夫俊的很,師承何人呀?”
“如今你深陷囹圄,還有空打聽我的事?”
“這不是好奇嘛。”鄧安嘿嘿一笑,眼珠子轉了轉。
裴霜顯然沒打算回他的話:“老實待着。”
她離開縣衙牢房時,還聽見鄧安在哼歌,她又交代了牢房的衙役幾句,讓他們看好鄧安。
因此事,霍元晦廣發公文,但凡遇命案,無論因何至死,都需寫清死因上報衙門,也告誡衆商家切不可因小失大。若非諸位被騙的人都想着息事甯人沒有報案,這對騙子又豈會逃脫三年之久。
而江韬之死,實屬自作自受。也因為他們遇上了兩個“不正常”的正常人,一個太心善非要下葬,一個太狠毒直接嫁禍。
裴霜才從牢房出來,就聽見縣衙外陣陣鼓聲。
有人來報案。
霍元晦即刻開堂審案,三班衙役各站兩側。
來報案的是個男人,二十多歲的模樣,穿着粗布短打,看着像個工人。
霍元晦驚堂木一拍,問道:“堂下何人?因何報案?”
男人下跪開口:“小民叫向文,因為我弟弟向武之死來報案。大人,樓家人害我弟弟,他死得冤枉啊——”
向文磕頭喊冤,眼角帶淚。
随後說起事情來,向文和弟弟向武都是花匠,兩人養花的手藝是家傳的,樓家有片小花園,因給的工錢豐厚,倆人從三年前開始就在樓家做工了。
昨日向文的兒子身體有些不舒服,便回家照顧小兒,哪知今日去上工時,樓家人通知他,向武昨夜不小心失足掉進了水井中,已然死亡。
“我弟弟會水,且我們常去水井處打水澆花,就算是閉着眼睛也能避開那處地方,怎麼可能失足落水?而且事後管家來找我商議,願給我一大筆錢,想拿錢堵我的嘴。樓家人到現在都不肯讓我看弟弟屍體,必然是心虛!大人,求您做主,我不要錢,我隻要弟弟死亡的真相,讓殺人者償命!”
不論向武到底是怎麼死的,樓家人不讓看屍體這點都很可疑。
霍元晦立即讓張泉帶人陪向文去樓家把向武的屍體帶回來。
兩刻鐘後,張泉帶着向文的屍體回來了,樓家不遠,這一趟花費的比霍元晦預計的時間久了些。
霍元晦問:“怎麼回事?”
“要我說這樓家還真挺可疑的,要個屍體還真不容易。”
張泉開始說起在樓家發生的事情,樓家門房小厮看見他帶着向文上門的時候就一臉驚恐,一開始要屍體還推說已經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