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瑄王進宮上朝,方雪鸢站在府邸門口目送着瑄王的馬車離開,回頭看到朱紅的瑄王府大門,總感覺婚後生活和自己期待的不太一樣。
原本以為吃飯的規矩就夠多了,沒想到之後的規矩更多。
食不言寝不語,在王府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能跑跳打鬧,走路不能比王爺快,未時得修身養性,需看書習畫,隔三岔五還得練琴,每日到了亥時就得安置……
方雪鸢越來越覺得如果可以選擇,她想嫁給爹爹軍營的那根練功柱。
三日後回門,瑄王全程繃着個臉,方雪鸢稍微走快了些,或是與家人說話大聲了些,他就很不滿。
方夫人還以為是自家閨女惹得瑄王殿下不悅了,讓方雪鸢收斂些,回府後方雪鸢又被瑄王以在外王妃應當端莊持重為由,訓了方雪鸢兩句。
方雪鸢覺得憋屈,她躺在床上背過身去,瑄王也不哄她,轉身去睡了書房。
七日後,方雪鸢盯着老杏樹上的果實發呆,芝桃在旁邊問她:“王妃,您不會想去摘杏子吧?”
“……反正王爺不在。”方雪鸢說着挽起袖子,雖然前兩日瑄王才警告她别爬樹,她還是伸手抓住了最低的那根樹枝,腳踩樹幹作勢就要上去。
芝桃和芝杏慌得不行。
“王妃您快下來吧,被王爺看到您又得挨訓了。
“王妃您昨日腿疾才發作,等會兒摔着!”
當她夠到一枝結滿杏子的果實,剛摘下了一顆,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輕笑:“嫂嫂的動作很是熟練啊。”
方雪鸢心頭一跳,腳下踩滑,整個人就這麼摔了下去。
一陣沉水香飄進她的鼻腔,她睜眼看到慕璟的俊臉就在眼前,他的手掌還托着自己的腰,兩人隔得十分近。
“王妃!”芝桃和芝杏想上前查看,卻又不敢冒犯了昭王這位主兒。
“嫂嫂就為了這顆杏子?”慕璟手裡拿着方雪鸢剛才摘下來的唯一一顆杏子,放到鼻下嗅了嗅,“一看就很酸。”
“你還給我!”方雪鸢大為惱火,伸手就去搶,慕璟很高,方雪鸢隻到他的胸口,現在他擡高了手不給方雪鸢。
沒辦法,方雪鸢不得不踮起腳尖去搶,整個人幾乎貼在慕璟的身上,而慕璟一雙眸子含笑,手臂舉得更高了。
她沒有注意到此刻的姿勢有多暧昧,更沒有注意到慕璟的另一隻手依然搭在她的腰間。
“你們在做什麼?”
冷冽的聲音忽然響起,方雪鸢如遭雷擊,猛地轉過頭去。
隻見瑄王一襲藏青色錦袍立在拱門處,面色陰沉得能下雨。
方雪鸢立刻站直了身子,低着頭不敢看瑄王,直到一雙一塵不染的朝靴出現在她眼前,她才稍稍把視線往上移,果不其然,瑄王看起來很不悅。
在瑄王的眼裡,方雪鸢衣衫淩亂,衣襟沾了泥土,還幾乎貼在一個男子身上,更嚴重的是,這個男子是他的弟弟。
瑄王的太陽穴往外突突了一下,冷冷開口:“回房去。”
“妾身隻是……”方雪鸢想為自己辯解。
慕璟開口為方雪鸢說話:“四哥,嫂嫂她隻是想摘個果子而已。”
可瑄王用不容狡辯的語氣再次道:“回房去。”
“是。”方雪鸢咬着下唇轉過身,臨走前還看了一眼慕璟手中的杏子,自己好不容易摘下來的卻沒得吃一口。
等她走遠了,慕璟才笑着道:“四哥何必生氣,你這杏樹上的果子不摘也會掉下來爛掉。”
瑄王臉色更是難看:“五弟,你覺得我說的是杏子的事麼?”
慕璟歪了下頭,手指摩挲着手裡那光潔的果子:“那不然是什麼事?”
“身為王妃,言行舉止應符合身份。”瑄王負手而立,打量了一眼身邊站着的玩世不恭的弟弟,“五弟,她是你王嫂,你注意點。”
慕璟嘴角揚起乖巧的弧度,恭敬地朝瑄王行了一禮:“五弟知道了。”
方雪鸢坐在房内,拳頭握得緊緊的,她從小到大哪裡受過這種委屈。
爹爹一向寵愛自己,說女兒就是要活潑些好,整日文文靜靜的失了活力,至于娘親,雖然有時很嚴厲,可從未用過這種口氣說自己。
她紅着眼眶拼命忍住眼淚,不行不行,不能哭。
“王妃……”芝桃輕輕敲了敲門,語氣猶豫,“殿下說,讓您去書房抄《女誡》第四章三遍。”
抄《女誡》?
抄個屁。
方雪鸢本想發脾氣,她猛地從凳子上起身,想了想又坐了回去,唉,皇命,唉,家人……
芝桃聽屋内半天沒動靜,心裡有些慌:“王妃,王妃您沒事吧?”
吱呀一聲,房門打開了,芝桃看到自家小姐紅着眼眶卻強忍不讓眼淚落下,原本紅潤的小嘴被咬得發白。
“王妃……小姐您……”
“沒事,走吧。”
方雪鸢深呼吸了一口氣,帶着芝桃朝書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