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卻撞見了他最不想遇見的人。
“楊拙?”鐘晖詫異,立刻打起精神佯裝煩躁,“你來幹什麼?”
楊拙瞥了一眼他略顯淩亂的頭發,微微一歪頭輕飄飄說道:“我來給你當仆人。”
鐘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我說,我來給你當仆人。”楊拙一臉平靜,語氣仿佛理所當然,“拿錢,做事,天經地義。”
鐘晖遲鈍地回想起楊拙昨天拿走的小半袋金币,半天沒憋出一個字。
楊拙,你這哪是書裡形容的有原則有責任心,你這分明是又軸又傻又認死理啊。要是你穿越到地球,估計能被電信詐騙騙得底褲都不剩。
“去去去,你能頂個什麼用,不給本少爺添堵就不錯了。”鐘晖不耐煩地揮揮手。
楊拙從儲物戒中拿出一把木齒梳子。
“能給你梳頭。”他說。
我明天,不,今晚,就把頭發剪短。坐在鏡前的鐘晖,内心五味雜陳。
系統看熱鬧不嫌事大:【剪短多可惜,反正也有人幫你打理了,何樂而不為?】
你丫閉嘴!你知不知道,如果楊拙真成我的仆人每天都跟在我附近,我為了貫徹人設要白死多少腦細胞?鐘晖無能狂怒。
他本以為楊拙會以摳破頭皮的力道下黑手,沒想到楊拙梳頭的動作挺溫柔也挺仔細,體溫微涼的指節偶爾會輕輕擦過鐘晖的後頸,讓起了大早的鐘晖犯起回籠覺的困。
楊拙撩起手中長發,眼神掃過鐘晖的耳後與頸側。
這麼近的距離,他看得清清楚楚,這些地方絲毫沒有人/皮/面/具嫁接黏貼留下的痕迹。他有意試探地摸了摸鐘晖的脊骨,也并非縮骨後的骨相。
這說明他眼前的鐘晖并不是旁人假扮的。
楊拙擡眼望向鏡中,發現鐘晖竟已歪斜身子閉目養神起來。那張金玉其外的臉龐睡相安然恬淡,完美地掩去了敗絮其中的惡劣事實。
殺了他。
楊拙的心髒猛地停跳了一拍。
殺了他。
他現在毫無防備。
一刀就足夠了。
殺了他。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重重疊疊的呓語聲黏膩腥臭,緩緩滲透進五髒六腑,沿着神經蠕動,如附骨之疽般鑽入大腦深處寄生,産下密密麻麻的卵,孵化出惡念的幼蟲。
楊拙僵硬的雙手劇烈顫抖起來。
不知從哪一世起,總是有人在他腦子裡哭笑吵鬧喋喋不休,聲音時而高亢時而低沉,雌雄莫辨老少難分。他的精神稍一松懈,便跳出來擾亂他的心神,直到他徹底失去理智才罷休,害他釀過不少不可挽回的大錯。
不行。
殺了他。
鐘晖不能死。
殺了他。
如果殺了鐘晖,憑我現在的實力也無法苟活。
殺了他。
......
楊拙死死盯着鏡子,鏡面映出鐘晖安神小憩的模樣,也映出他醜陋不堪的陰陽怪臉。
眯得正惬意的鐘晖被木梳掉落的啪嚓一聲驚醒,睜開眼便從鏡中看到令他魂飛魄散的一幕:面無血色的楊拙嘴唇翕動着,手中握着他送的精鋼匕首,擡臂正欲揮刀。
鐘晖吓得鯉魚打挺從椅子上彈了起來,條件反射地一縮脖子,連元靈都忘了喚醒。
卻見那把匕首寒光一閃,刀尖竟直直指向楊拙自己的另一隻手掌,用力刺了下去。
咣當。
匕首飛起在空中打了幾轉,遠遠地砸到牆角。楊拙手腕隐隐鈍痛,不管怎樣,疼痛的确是讓他保持清醒的好方法。他身前,鐘晖還僵在揮手打飛匕首的姿勢,一動不動,額上冷汗細密,臉色慘白得吓人。
楊拙突然也不敢大聲叫他了,低聲喚道:“鐘晖?”
鐘晖一顫,沒有說話。
足足一分鐘過去,鐘晖才緩緩放下了胳膊。他喘息急促粗重,聲音裡透着虛弱,但語氣依舊傲慢又惡劣:“你喜歡找死...别在本少爺房間裡找...真是晦氣。”
說完,他看也不看楊拙的反應,轉身大步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