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祭壇的聖書偏殿沿襲了主殿高大空曠的風格,建築四壁的巨型書架被空中走廊分割成七層,底層聯通不同的講經堂,最頂端密密麻麻的藏書需要使勁後仰脖子才能看見。
“越上方的書籍,年代越久遠。”負責管理圖書的修士介紹道,“近五百年的書籍在二層或三層,信奉聖教的景國追随者有很多,他們留下的著作也會收錄在此。”
雖然聖書偏殿一般不允許借閱書籍,隻有儲藏保存的作用,但是分門别類的整理工作做得比浩渺藏經閣要認真得多。修士三言兩語便說清楚了不同書架對應的書籍類型,鐘晖豎起耳朵聽得仔細,神話類典籍都在七層。
鐘晖立刻偷偷朝楊拙使了個眼色:陪我上去看看。
楊拙心領神會,微微颔首。
鐘晖非常滿意聖書偏殿的設計,因為在第七層的空中走廊聊天誰也聽不見。他和楊拙一前一後爬上盤旋的樓梯,光線透過灰白的花窗玻璃,映出空氣中彌漫的浮塵。他扶着護欄向下瞄了一眼,正好和三層的戚霜降四目相對,還不待他收回眼神,戚霜降已經一甩長發幹脆地背過身,看樣子心情并不好。
鐘晖一愣,吃火藥了這是?他下意識地偏頭一瞥身旁的楊拙,卻發現楊拙也才剛剛把手從欄杆上放下來,臉色一如既往冷冰冰的。
貌似惹戚霜降不高興的人好像并不是他。說起來,自從景國元師交流大賽結束,他就再也沒見到戚霜降來找楊拙玩。鐘晖低聲問:“你跟她怎麼了?吵架了?”
楊拙平靜地回答:“我把她送的符還給她了。”
個人戰決賽前,戚霜降的确送過楊拙一個必勝符。鐘晖嘴角一抽,怪不得當時楊拙收得很順手,原來早就想好要還回去了。戚霜降一番細膩心意,就這麼被冷酷回絕,難怪會生氣。
鐘晖搖搖頭,長歎一聲,為自己曾經堅定不移的霜降黨身份默哀三秒。
楊拙把鐘晖略顯失落的歎息看在眼裡,忽地回憶起某個夜晚鐘晖曾問過他喜不喜歡戚霜降。當時他滿心以為鐘晖死性不改又要對戚霜降強取豪奪,現在知道了穿越的秘密再回過頭細想,鐘晖反而像是試圖撮合他倆似的。
不僅不止一次替戚霜降說好話,還鼓動他把射擊遊戲攤上赢來的鍍金镯子送給她。
......開什麼玩笑。
“不管你在話本裡看過什麼,”楊拙冷冷道,“我跟她沒可能。”
“我知道啊。”鐘晖擺擺手,“我不是早說過了支持你戀愛自由麼。”
楊拙又語氣冷硬地補充道:“我也不會喜歡其他人。”
他不需要充斥欺騙的戀愛,不需要背後捅刀的伴侶,他隻需要鐘晖安安穩穩、老老實實地待在他身邊。
為什麼非得在乎其他人的感受不可?既然鐘晖是為了他而來,那麼眼裡容得下他一個人就夠......他的手腕驟然一沉,楊拙猛地回神。
“楊拙,你還好麼?”鐘晖攥着楊拙的手,關切地問。他很久沒見過楊拙陷入失魂落魄的恍惚狀态了。
楊拙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被鐘晖握住的手腕,毫不猶豫地把他甩開。。
嗬,合着今天吃火藥的還不止戚霜降一個人?
鐘晖正腹诽着,楊拙突然又捉住他的手,纖長微涼的手指不由分說地纏上來,緊緊與他十指相扣。
鐘晖有些震驚地張了張嘴,但楊拙漆黑的鳳眸裡明顯寫着三個大字:不許動。
算了,反正牽手也不會掉塊肉,他喜歡就讓他牽一會兒吧。鐘晖向來難以拒絕願意主動表達親近的楊拙,幹脆就着這個姿勢正色道:“楊拙,我有事問你。”
“之前你跟我提到過《天玄神話古異獸考》,這本書的後半本你有沒有看過?”
楊拙略一思索:“沒有。”
他也知道《天玄神話古異獸考》有嚴重缺損,但此書似乎已是孤本,難尋完整蹤迹。
鐘晖又問:“那你對上古遺族和天地異象了解多少?”
楊拙沉吟片刻,說道:“不算多。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隻是覺得,聖女的邀請很突兀。按話本的劇情,你至少不應該在這個時間點來莽蒼。”鐘晖低聲說。
“再者,聖女對我的預言也很奇怪。前程有大劫難,這太模棱兩可了,連個聯想的方向都沒有,所以大家包括我自己在内都沒當回事。”
“但是我看過《天玄神話古異獸考》之後,想到了一種可能性。書裡提過,天地異象有吉兇之分。如果你能在碧水寒潭......那我也許......對吧。”
雖然他們站的位置距離低層的衆人甚遠,鐘晖還是把最重要的部分咽了下去。他裝模作樣地咳嗽幾聲,反正楊拙肯定聽得懂他的意思。
楊拙卻深深皺眉,斟酌半晌才緩緩開口:“你還記得,團體戰前聖女告病退賽麼。”
“我當時猜測,唯獨一件事,必須由她親自回到繼神教總祭壇才能完成。”
“傾聽神谕。”
鐘晖的神情立刻變得嚴肅起來,他用口型無聲地試探道:魔尊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