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孟停雲和方夢雅談不上平和的臉色,鐘晖張了張嘴,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她們絕對無法想象也不可能相信的是,唯二能讓魔尊在乎的死人和活人,其實是同一個人,而且就活生生地站在他們面前。
“神主大人,您知道鐘晖麼?”方夢雅苦笑了一下,“他是我們的......朋友。起碼曾經是。”
“小時候,我們是瀚海學院同一屆的學生,一起修煉、學習、考試、比賽,甚至一起受邀去了莽蒼朝聖,卻沒想到那裡會成為一切悲劇的開端。”
“什麼朝聖!”孟停雲怒氣沖沖地打斷她,“現在我們都知道了,莽蒼人朝的聖,不就是邪神的化身嗎!”
“如果不是他們暗中搞鬼,鐘晖就不會在墓海失蹤十年,也不會被楊拙脅迫到魔域軟禁,更不會成為韓潤楓眼裡随時可能叛變随時可以犧牲的棋子!”
“他不會死!”
她咬牙切齒,拼命壓抑着自己的聲音。
方夢雅面露難色,拉住了孟停雲的手,向鐘晖稍稍點了點頭以表歉意,“抱歉,神主大人,請原諒小雲的失禮。”
“畢竟很難有人能接受熟悉的人以那種痛苦的方式死去。”
鐘晖緘默不言。沒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死狀有多慘烈——被埋在心髒裡的炸彈活生生撕成碎片,他甚至都沒來得及感受到疼痛就一命嗚呼,緊接着靈魂便被系統強行拉出體外了。
他隻是有點意外,這麼多年過去,孟停雲竟然還對他的死耿耿于懷。
方夢雅歎了口氣,“鐘晖去世以後,整整五年,楊拙一直在想方設法複活他。除此之外,好像再也沒有值得他在意的事。”
“那也是人族最暗無天日的五年。邊境的防線早已崩潰,魔族肆無忌憚地踐踏人族的土地,普天之下歸于魔尊之手。”
“我們拼命反抗,卻無濟于事。”她苦澀地笑了笑,“實不相瞞,當時陷入絕望的人族能想到的最後的掙紮,就是嘗試殺死楊拙。”
“當然,刺殺計劃失敗了。”孟停雲閉上了眼睛,“就在所有人都認為人族即将徹底覆滅的時候,神主大人,您出現了。”
“楊拙開始用一些語焉不詳的代号,也就是您的名義,強硬地發布政令整頓魔域。”
“昔日自诩貴族的高等魔族幾乎被他屠了個幹淨,幸存的半獸魔族也被嚴加約束。”
“人族終于得到了休養生息的機會,慢慢恢複了一點元氣,幾座大規模的城池都是在那時重建起來的。”
方夢雅深深欠身,儀态莊重,語氣恭敬。
“您是全人族的救世主。人族感激涕零,無以為報。”
“不,你過獎了。其實......”其實那些事說到底都還是楊拙做的啊。鐘晖下意識地想要反駁。在今天之前誰也沒有見過他的真容,他的存在與否全靠楊拙的一面之詞。
“您是全人族的精神寄托。”方夢雅沒有給他辯解的時機,神色不改緩緩說道,“景國人習慣稱您為神主并不是沒有道理的,真的有很多百姓把您當做天上的神仙來看待。”
“他們對即将到來的災難一無所知,還在滿心歡喜地期待新年廟會和您的婚禮。”
“您真的忍心看他們白白送死麼?”
“當然不可能。”鐘晖不假思索地回答,随即眯了眯眼睛沉聲道,“前提是你們說的都是真的。”
“給我一個相信你們的理由。”
他可是切切實實挂了一次,回到地球才從《天玄至尊》的更新裡看到了故事結局。方夢雅和孟停雲都是局中人,她們是如何準确地推測出末日預言的?
聞言,方夢雅和孟停雲對視一眼,後者把那枚裝在賀禮馬車裡的儲物戒遞到了他手中。
“這裡面是我們一位朋友十幾年來研究繼神教的全部心血。”孟停雲赤紅的杏眼目不轉睛地凝視着鐘晖,“自從鐘晖的父親、她爺爺和鐘晖相繼去世以後,她一直在搜尋跟繼神默、神谕、天災等等有關的資料。”
“七年前那場失敗的刺殺裡,為了釋放甲級武技,她強行透支了太多元力,遭到了嚴重的反噬,虛弱到連下地行走都很困難。”
“所以從那之後,她一門心思都撲在了解開繼神教的謎團上,也算是繼承了她爺爺的遺志吧。”
孟停雲的眼中流露出幾分落寞。
鐘晖攥着儲物戒,在心底不自覺地“啊”了一聲,孟停雲提到的朋友聽起來正是戚霜降。他一時有點恍惚,原來戚春來也已經去世了。《天玄至尊》的故事停留在第五百章,書中角色們卻還要在天玄大陸繼續生活。
“神主大人,我們剛剛向您講述的,隻是許多不同的末日預言中最可怕的一種結果。”方夢雅垂眸道,“憑我們的能力,最多也隻能推算到這個地步了。”
“您也許會覺得我們在危言聳聽,但我們無法拿全人族的安危去賭奇迹發生的可能性。”
“隻要邪神還活着,末日就一定會降臨。”
“我們隻有一個請求。”
方夢雅深深呼吸,和孟停雲幾乎同時單膝跪了下去,異口同聲道:
“神主大人,求您勸說楊拙,一定要殺死相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