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我沒能救下她,我答應過她的,我沒做到……”
那是齊楓第一次見到自己小徒弟的眼淚,他哭得泣不成聲,痛苦得無法言喻。
齊楓轉動手腕,護住人的肩背,輕輕地一下一下輕拍着,等懷裡的人哭累了,他才緩聲道:“褚一,那姑娘有人救了,不會出事的。”
懷裡的人嗓子都哭啞了,壓根回不了話。
“你知道她是何人嗎?”齊楓沒有絲毫責怪之意,“她是雪妖公主,是雪妖王的親妹妹,救她的人是鬼界太子,她不會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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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楚鸢從未想過自己會為了一位女子改寫生死薄,還是個馬上要咽氣的狼狽不堪的女子。
他從未聽過如此強烈的生念,在妖界的天門外,他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女子,脆弱的像是雪峰上的懸崖草,風一吹就有搖搖欲墜之感,但偏生她又生在雪峰上,用盡最後一絲力氣也不肯放手。
巫楚鸢從未想過自己有天帶回來一姑娘,自己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對方還不領情。他堂堂鬼界太子,何時受過這種氣?!那将人丢出去?
太子說:“——且慢!”
雖然她有些小脾氣,但畢竟人家之前是公主,嬌貴點又何妨?畢竟人是本太子帶回來的,有點脾氣又怎樣,正好随了太子爺的秉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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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鬼界已經待了三年的池瑤,已經成為人盡皆知的太子妃。
鬼界的人都說這太子妃脾性好,對他們這些下人也很好,有時候還會幫太子處理政務。
隻是他們這太子妃對太子總是冷冰冰地,他們太子也是個不拘小節之人。
這不,太子妃一句:“平海的寶珠,流光四溢,璀璨耀眼,從前在妖界都隻見過一次。”
他們太子二話不說連夜就要出發去平海為太子妃取寶珠。
巫楚鸢看着在軟榻上小憩的人,他的眼眸盡是溫柔,他輕聲道:“瑤兒,為夫此次去平海一程必定得勝歸來,你就在鬼界好好等着我。”
軟榻上的人毫無反應,巫楚鸢稍稍側過了頭,他小聲補充道:“要是愛妃能說些恭賀的話就好了……”
他話音剛落,忽覺左邊臉頰上有一抹柔軟一觸即逝,他足足愣在原地好一會兒才慢慢轉過身來,看着身旁睡眼惺忪的人,好像還正迷糊,就忽地仰頭在他的唇上一碰。
她聲音有些輕,一字一句的砸進巫楚鸢的心裡:“平安歸來。”
巫楚鸢還未來得及再說些什麼,自己的愛妃頭一歪就倒在自己的肩上睡了過去。
巫楚鸢輕手輕腳地将池瑤扶着躺下,他總覺得最近的池瑤有些嗜睡,得讓醫師給瞧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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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楚鸢在雷峽受罰,雷峽是獨立于五界之外的一方天地,兩座山峰被從中間劈開,中間的縫隙隻夠一個人經過,裡面受罰的人,會被兩邊崖壁上雷鍊铐住雙手。
巫楚鸢身上背負的五界每一條人命都一道劫。
等他受完劫出來,也是得是數百年後。
那天所有五界的人都來了,但隻有夏凡生走到他跟前,對他說:“别想讓池瑤的孩子替你背負五界罵名,要是死在裡面,你就太自私了。”
巫楚鸢一言不發地看着他,良久,他拖着沉重的腳鐐一步一步轉身朝雷峽之中走去。
雷峽之外,天地寂靜。
倏忽一道青蔥稚嫩的嗓音破空傳來:“爹!”
巫楒禮喚了他一聲。
可那巫楚鸢腳步都未曾停頓半分,給衆人留下一道落寞又決絕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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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年後,巫楚鸢的責罰已然結束,此時的雷峽空蕩蕩的,不見人影。
雷峽内是暗無天日的懲戒,巫楚鸢強撐着眼皮,在那出口處有一道颀長挺立的身影,逆着光,少年喚了一聲:“爹。”
“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