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沈依寒獨自坐在顧家的客房中，思緒如潮水般翻湧不止。四周寂靜得彷彿連空氣都在屏息，窗外寒風偶爾掠過，帶來一絲凜冽的冷意，象是要将她的内心凍結。

“赫爾曼，”她輕聲喚道，聲音中透出難掩的疲憊和隐約的不安。

智腦赫爾曼的聲音随即在耳邊響起，冷靜而沉穩：“依寒，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

“今天發生的事太多了。”沈依寒歎了口氣，目光透過窗戶遠眺，夜色中的顧家老宅籠罩在一片沉靜中，與白日的喧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下意識地擡手輕撫胸口，感受到那沉重而緩慢的心跳。“你能先設個屏障嗎？我不希望我們的對話被監控。”

“屏障已設置完畢，我們的對話不會被任何外部設備探測。”赫爾曼迅速回應，它的能源核心微微閃爍了一下，随即空氣中象是多了一層無形的屏障，将外界的一切幹擾隔絕在外。

“謝謝。”沈依寒輕輕呼出一口氣，身體放松地靠在椅背上，腦海中回放着白天的情景。她将今日的經曆一一講述給赫爾曼，特别是顧清漪在聽到父母争吵後的憤怒與焦慮。

“清漪的反應很不尋常。”她低聲說道，眉頭緊鎖，眼中滿是擔憂。這幾個月來，她與顧清漪朝夕相處，見過她冷靜理智的樣子，也見過她溫柔關懷的時刻，卻從未見過她如此失控的一面。

赫爾曼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快速處理數據和分析各種可能性，随後才開口：“根據我們目前掌握的情況，有多種可能性可以解釋顧清漪的反應，但最有可能的解釋是她的身體狀況出了問題。”

“身體狀況？”沈依寒一愣，略顯茫然。

“是的。根據你提到的關鍵詞，如‘藥物抑制’和‘信息素安撫’，再結合她最近接受的私人醫生檢查，我推測顧清漪可能患有Omega信息素失調的症狀。這種情況在Omega中雖然少見，但在高壓環境下并非罕見。通常情況下，患有這種症狀的Omega需要盡快找到合适的Alpha，通過信息素安撫來穩定症狀。如果不及時處理，可能會導緻嚴重的生理和心理問題。”

沈依寒的心一下子揪緊了，她從未想過顧清漪會遭遇這樣的困境。顧清漪一直都是那麼堅強、那麼完美，好像任何困難都無法撼動她。現在，沈依寒才意識到，顧清漪也有脆弱的一面。

“那他們的争吵，是因為在為她尋找合适的Alpha嗎？”沈依寒的手指微微顫抖，心中隐隐猜到答案，卻又不願面對。

“沒錯，”赫爾曼答道，“在大家族中，這種情況并不罕見。顧清漪的婚姻問題不僅關系到她的健康，還牽涉到家族的利益和未來發展。因此，她父母之間的争執，很可能是在對她未來伴侶的選擇上存在分歧。”

沈依寒的心在這一刻如同墜入冰窟。她深知，若顧清漪真的需要通過聯姻來解決信息素失調的問題，自己作為一個Omega，根本無法為她提供任何實質的幫助。這個認知像巨石般壓在她的心頭，讓她感到一陣無力和苦澀。

“所以，清漪早晚會被迫聯姻，是嗎？”她的聲音中帶着明顯的顫抖，難以掩飾内心的痛苦與無助。

赫爾曼依舊冷靜地回應：“根據目前的情況，這種可能性非常高。顧清漪作為顧家的長女，肩負着巨大的責任。為了她的健康和家族的利益，她的父母很可能會促成她與合适的Alpha盡快聯姻。”

沈依寒沉默了許久，竭力消化這些令她難以承受的訊息。她的心情如同窗外那壓抑的灰蒙天空，沉重得讓人窒息。

“我曾經以為，隻要在她身邊默默守護，以朋友的身份陪伴她就足夠了。但如果……如果她真的要聯姻……”沈依寒終于開口，聲音低沉卻透着一絲堅定，“在那之前，我至少想向她表白。即使她不接受，我也希望能将這份心意傳達給她。”

赫爾曼似乎對她的決定感到困惑：“依寒，從理智的角度看，這樣的舉動不會帶來任何好處。表白後，你的感情将變得公開且無法收回，這可能會破壞你們之間的關系。這并非明智之舉。”

“正因為如此，這才是人類的感情。”沈依寒苦笑了一下，“感情并不是理智能衡量的，有時候我們會做出沒有好處，甚至可能讓自己受傷的選擇。但正是這樣的選擇讓我們真實，給我們活下去的動力。”

智腦沉默了幾秒鐘，随後輕聲回應：“我無法完全理解，但如果這是你的決定，我會支持你。”

沈依寒點了點頭，心中已然做出了決定。她清楚自己可能會面對怎樣的後果，但她并不後悔這個選擇。無論結果如何，她都希望顧清漪能夠知道，自己在她身邊并不隻是作為朋友存在，而是帶着一份深藏在心底的感情。

—————

除夕這一天，顧家老宅比往日更加熱鬧。中午時分，顧家的親戚們陸續抵達，為即将到來的年夜飯做準備。宅子裡洋溢着濃厚的節日氣氛，紅色的裝飾将整個空間點綴得喜氣洋洋。

沈依寒一早便起身，穿上一身素雅的古服，安靜地站在顧清漪身旁。作為顧家的長女，顧清漪今天格外忙碌，不停地招呼着前來拜訪的親戚。雖然她臉上始終挂着得體的微笑，但沈依寒能敏銳地察覺到她眼中的疲憊與隐隐的壓力。

“你先去客廳坐着，我稍後就來找你。”顧清漪柔聲說道，眼中閃過一絲歉意。

“沒關系，你忙你的，我可以照顧好自己。”沈依寒輕聲回應，目送着顧清漪繼續忙碌的身影。

顧清漪點了點頭，随即轉身繼續應付那些絡繹不絕的親戚。顧悠然則被蘇瑾瑜帶在身邊，還隔着一段距離對沈依寒做了個苦哈哈的表情。沈依寒微笑着回應，露出一抹安撫的神情，然後獨自走向客廳，找了個不顯眼的角落坐下，拿出一本書開始閱讀，以此打發時間。

随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親戚紛紛走進老宅，其中不少人注意到了沈依寒的存在。起初，他們隻是好奇地打量她，但很快，一群顧家的親戚便圍了過來。多數是些年長的長輩，還有幾個同齡的年輕人。他們面帶友善的微笑，但話語中卻隐隐透着幾分譏諷。

“這就是清漪姐的朋友，沈依寒吧？”一位年輕的Omega首先開口，笑容中帶着些許冷意。

沈依寒保持禮貌，微微一笑：“是的，我是沈依寒。”

“哦，我聽說你是羅家的小姐呢。”另一位年輕的Omega接着說，語氣平淡中暗藏鋒芒，“那個曾經顯赫的家族，現在也隻能懷念過去了吧。”

沈依寒依然冷靜，淡然回應：“家族的興衰自有其時機，我并不認為這是遺憾的事。”

幾位年輕的Omega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顯然，沈依寒的鎮定出乎他們意料。原本以為這樣的話會讓她感到尴尬，沒想到她竟如此從容自若。

“這位就是羅家的女兒？”一位年長的Omega見狀開口，語氣中帶着明顯的冷嘲熱諷，“羅家如今已經大不如前，真是世事無常啊。”

另一位年長的Omega接過話，語氣更顯尖酸：“是啊，曾經的輝煌早已不複存在。如今連個像樣的對象都找不到，難怪沈小姐要來顧家過年，畢竟家裡已經沒什麼人了。”

這些長輩顯然不打算就此罷休，他們繼續說道：“辛苦你了。不過，沈小姐現在在顧家倒是享福了，能和清漪這樣優秀的孩子做朋友，真是難得的緣分。”

沈依寒聽着這些話，心中微微一痛，但她明白自己無從反駁。羅家的沒落，曾經的榮光如今隻剩下回憶。多年來，她和母親一直依靠微薄的積蓄度日，家道中落的現實早已成為她生活的一部分。

那些話語中的譏諷讓沈依寒感到刺耳，但她并不願與他們争辯，隻是禮貌地微笑，不作多言。

其中一位年輕的Omega見她不回話，借機湊近，帶着幾分嫉妒的笑意說道：“沈小姐，你可真是幸運，能夠得到清漪的青睐。要知道，清漪可從不輕易對人敞開心扉。我們這麼努力，居然還不如你。”

沈依寒感受到她話語中的酸意，明白這些人對她的存在感到不滿，甚至嫉妒她與顧清漪的關系。她淡淡地回應道：“我與清漪是好朋友，但從未想過要阻止她結識新的朋友。”

那位Omega聞言，冷笑一聲，語氣中充滿譏諷：“朋友？哼，在顧家，‘朋友’可不僅僅是那麼簡單的關系。你還是好好掂量一下自己的位置吧。”

“聽說清漪對她還挺上心的，”另一位年長的Omega假裝關切地說道，眼中卻滿是輕蔑，“不過，一個沒落家族的後代，怎麼配當我們顧家大小姐的閨蜜？我看還是趁早離開為好，免得将來惹出什麼麻煩。”

正當氣氛變得有些僵持時，顧清漪的身影出現在不遠處，她立刻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眉頭微微皺起，顯然察覺到了什麼不對勁。身為主人，她忙于接待客人，無法時時陪在沈依寒身邊，這讓她心中有些焦急。

沈依寒也看到了顧清漪的靠近，心中稍安，但她不願讓顧清漪陷入為難的境地。于是，她向那些人點頭緻意：“各位，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先回房了。”

她站起身，準備離開客廳，但那些人顯然不打算輕易放過她。他們緊跟着她，嘴裡仍然帶着譏諷的語氣：“沈小姐這麼忙啊，怎麼不和我們一起聊聊呢？還是有什麼避諱的地方？”

“别這麼快走嘛。難得顧家今天這麼熱鬧，你一個人待在房間多無聊啊。”

“是啊，沈小姐是不是還不習慣顧家的規矩？不過你放心，有清漪在，沒人會真的為難你。”

沈依寒微微皺眉，正要開口，顧清漪已經走到她身邊，臉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眼中卻閃過一絲冷意。她環顧了一圈圍着沈依寒的衆人，語氣冷淡卻不失禮貌：“依寒确實有事在身，如果各位想聊天，我可以陪你們。”

衆親戚見顧清漪開口，态度立即有所收斂。顧清漪在顧家的地位讓他們不敢輕視，即便心中不滿，也隻能隐忍。

“清漪姐，我們隻是随便聊聊，沒什麼特别的。”最先開口的那位Omega勉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