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心虛的看了看床上的少年,背上藥箱,走了,明日,她自然不會再來。
等交了任務,拿了賞金,贖了妹妹,她就帶着她離開京城,去過清淨日子。
這一次很順利,她被雍王府的管事千恩萬謝的送到門口,還指派了王府的車駕送她回去。
李寶珠半路上幾次想開溜,為了保險起見,她還是沒敢輕舉妄動。被送回李大夫家藥館後李寶珠進了屋,伏在門上聽着王府的車駕走遠,迅速反鎖門,将賬本貼身收納,一氣呵成,隻待交了任務拿錢去給妹妹贖身了。
“嗚嗚嗚……”
李寶珠聽着床底的動靜,才想起真正的李大夫還在床底,于是彎腰把人撈出來,一邊解繩子一邊意味深長道:“借你身份一用。”
那李大夫惱的滿臉通紅:“你,你,你……”
槽多無口,這個人今天忽然出現,頂着一張和自己六成像的臉,上門來貼臉開大,問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然後擡手就把他敲暈了,他隻當自己遇到歹人了,沒想到這人現在又回來給他解繩子……
歹人能一刀殺了你,但他不殺,這說明啥?這是要他生不如死啊!
李大夫又慫又怕,但敢怒不敢罵:“好漢,您到底有何意圖?”
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李大夫!”
“李大夫你在家嗎?我們家的耕牛要生了!”
兩人面面相觑,李大夫見那歹人活動手腕,立馬滑跪,壓着氣聲道:“我不說,好漢,我我我,我還去床底下!”
他爬了幾下,被人從身後扯了出來,李大夫立刻應激:“救——”
嘴被捂上了,李大夫瑟瑟發抖,雙眼拼命發出哀求的信号,李寶珠卻笑笑,湊近道:“雍王府的阿哥得的可是天花,我替你走一趟,診金分你一點,要是有人問起,你知道怎麼回答吧?”
說話間,隻聽“啪”的一聲,八仙桌上留下一顆切面平整的碎銀錠,屋裡也隻剩下李大夫一個人了,唯有窗簾輕擺的幅度,昭示着這屋裡之前還有一個人的去向。
門外的敲門聲又急促起來,李大夫吞了口口水:“來了。”
他打開門,心裡卻琢磨着要連夜搬家跑路,還不知道那人怎麼開罪了雍王府,留下他在這頂缸,真當他傻啊?
隻是他并非一個人,家裡還有妻兒和老爹,于是這日把手頭的客人打發走,他立刻就關店回家,宣布跑路。
家裡問他出了什麼事,他一個頭兩個大,深怕那神出鬼沒的歹人還跟着他,說不準現在就在他家房梁上,隻待他說一個字,就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李大夫被自己吓得直哆嗦,隻管拼命搖手:“逃命要緊!你們都别問!”
他老爹躺在床上大罵:“好你個李珍,從前我耳提面命叫你好好學醫,你不肯下功夫,現在在外面禍害了人家就想跑路,等我起來就把你吊起來打!”
李大夫苦着臉:“爹,等搬去新地方你再打我不遲!”
李老頭乍然被兒子一噎,也慌了,平時這逆子他說一句有十句等着填他,今天這樣,明顯是闖了塌天大禍了!
且說這驚惶的李家人連夜收拾細軟,套車買馬,終于在天将擦亮的時候将行李整出個七七八八,趁着夜色還沒散開,李珍長出一口氣,拉開了自家大門。
從今往後,天高地闊……
他把那口呼出去的氣又重新吞回來,腳立刻軟的面條似得扶着門坐下,結結巴巴道:“你你你……”
李寶珠瞥了他一眼:“管你借一樣東西。”
李珍大氣都不敢出,生怕下一秒對方就說要借他的命,他苦瓜似得扁着嘴:“您請說。”
李寶珠眼一斜望向他身後,李珍默默移動身子夾緊門擋着點,此地無銀的解釋道:“我們隻是想收拾一下,沒别的打算!”
李寶珠居然沒深究:“把你的藥箱借我一用。”
她識字不多,昨天偷的賬本據說沒什麼用,指派任務的人叫她再走一趟,這次任務就容易多了,叫她去吧雍王府書房裡的大印拿走,還要留下一塊玉牌。
之所以說容易,是因為她昨天在雍王府找東西的時候就在如意齋裡瞧到那印了。
昨日與其說是她選中了李珍,不如說是雍王府病急亂投醫,才找到了浮誇自吹,号稱家傳絕學包治百病的李“神醫”。
昨天才半日,京城上至皇城禦醫,下至知名大夫,雍王府幾乎都去請了個遍,一聽說是天花,症狀極兇,十個有九個都說自己醫術不精,讓王府另請高明。
找到李珍的醫館時,變裝完成的李寶珠滿口說有把握,這才破格拎箱入府,如入無人之境。
如今賬本不對,她須再去一趟雍王府。
李寶珠接過藥箱,又忽的停住腳步,粗着嗓子問:“你會不會治天花?”
李珍一縮:“我我我……”
我往日還吹過這種牛!
他臊眉耷眼:“我……會一點。”
他完全不敢直視對方,昨天被捂住嘴的時候他就猜眼前這個“男人”恐怕是個姑娘,今天她蒙着面,聲音聽着也像男人,可目之所及處,那人皙白的脖子上一片平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