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承陽終究是心疼的,不是因為對那孩子娘親的虧欠,而因為那是他的兒子。
他伸出手想要扶他,可誰料司徒楓竟微微一顫向後傾倒——他這些年怕得慣了,怕他的怒火,更怕他的溫柔。
興許從未得到,便不會痛苦。
察覺到他的恐懼,司徒承陽歎了口氣,撤回了手。
“你别以為這樣我就不會罰你。你作為明教少主,擅離職守,置身險境,視教規于無物,脊杖三十。”
司徒楓仿佛聽不到一樣,晃晃悠悠地站起來,站穩了身子,扶着門向外走。
他早就習慣了,習慣了他的冷漠,他的反複無常。
司徒承陽擔憂地回頭望了一眼,他不是無情,隻是不知該如何表達。或許因為他的寡言,他們父子之間已在不知不覺間隔出了一道溝壑。
“楓兒,”斷昀早早守在門前,他早就料到這次的談話不會那麼順利,可是看到司徒楓臉上的掌印,他還是遏制不住地驚訝,“怎麼會......”
“沒事的斷二叔。”陳楓輕輕攔住他的手,算是禮貌地拒絕斷昀的關心。
早知道這孩子的性子,斷昀并不強求,道:“哎,我當初要是幫你們救了楚清歌,或許現在就不會這般了。”
“怎麼能怪你?”司徒楓苦笑着搖搖頭,“是我自己...太放肆了,還以為離了明教,離了他,就徹底自由了,可其實我隻是個風筝,飛得再遠,線仍在他手裡握着。”
“你别這麼想,教主隻是太擔心你了。”斷昀安慰道。看司徒楓不信,他又道:“你在殷州城現身的消息一傳回來,教主雖然表面一言不發,可是卻暗中派人偷偷保護你的安全。你應該也察覺了,便甩掉了他們,如此一來教主才命我親自動身探明你的行蹤。”
“二叔,”他緩緩道,“我不想再聽這些了,無論他怎樣對我,都已經不重要了。”
斷昀本還想再說些什麼,可一看到司徒楓的背影他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是啊,有的事情,不是隻言片語就可以償清的。
無奈,斷昀歎了歎氣,走進了臨淵樓——此刻司徒承陽正撫着額頭傷神。
周遭沒有旁人,斷昀也就不那麼客氣了,“你明知他身上有傷,幹嘛還下這麼重的手?”
司徒承陽擡起頭來望着他的好友,也是無奈,“是我一時下手沒輕重,但你也沒聽到他的混賬話,我!哎......”
此言一出,萬般皆靜。聰明如斷昀,怎會不知道這條橫在這對父子之間的裂谷?二十一年來,莫瑤的死始終如同一道鎖鎖住了楓兒的心房,可想要解下這道鎖又談何容易?
“承陽,我問你,如果讓你再選一次,你會離開,還是留下?”
“......你知道答案。”
杏花雨落淅淅瀝瀝,江南柳下,橙湖斷橋,顧易二人四目而對。
“看着我幹嘛?不去找你的清歌妹妹了?”易寒淅譏諷道。
“那隻是個意外!”顧恒差點忘了這茬,欲哭無淚地解釋道:“我以為紅帳後面的人是你!”
“哈?我和她的身形你都分不出來?”易寒淅挑眉,她比那丫頭高出都不止半個頭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