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他這番話,易寒淅低垂了眼眸,“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是最難得的。”
“不行,”顧恒突然站起身來,“我要去殷州,找師兄問個清楚。”
易寒淅看着他這副上頭的模樣,心裡很不是滋味,“你就這樣去,人家肯不肯見你都不一定呢。”
“他是我大師兄,他一定會見我的。”
易寒淅擡起頭望,月亮被遮掩在烏雲之後,一切都被黑暗籠罩。
楚湄死後,接二連三的蹊跷接踵而來,每個人都沒有心情迎接新年。
明教還是如往年一樣,張燈結彩,祈月祝日。
易寒淅獨自坐在臨淵樓前,望着高高的階梯下火樹銀花,大家歡聲笑語,好不樂乎。
“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這兒?”
易寒淅擡起頭來一看,是司徒承陽,“司徒叔叔?你處理完門中事務了。”
司徒承陽左右瞧瞧,“顧恒呢,沒跟你一起嗎?”
提起這個,易寒淅有些無精打采,“他說他要去殷州找他師兄,現在忙着呢。”
司徒承陽皺起了眉頭,“他們蒼山的人,一個二個都是這樣。”他歎了口氣,又問,“那你師父呢?”
“他回蒼山了。”
“回去了?!”司徒承陽驚訝非常,“他怎麼就回去了!”
“他說留在這兒也沒意思,不如回去窩着。”
“這個家夥......”知道他心裡還傷着,司徒承陽也不禁心中一痛,埋怨道,“連口酒也不陪我喝。”
“那你呢,你還留在這兒幹嘛。”
易寒淅也不理他又悲又急的情緒轉換,淡淡道,“不想回蒼山,又沒地方去。”
司徒承陽表情無奈,将她從階梯上拉了起來,“走,去看看祭祀。”
“祭祀?”易寒淅不感興趣,那有什麼好看的,“你這個教主都不去,拉我去幹嘛。”
“這是很早以前的傳統了,有祭司和聖女在就好了,我去幹嘛。”
立春後,下了一場綿綿的微雨。
聖孤山上依舊寒涼徹骨,不過從雪山上下來之後,易寒淅倒也不覺得這有多麼冷了,隻着一件水藍色廣袖羅衫,在陰陽殿外一棵露珠欲滴的古樹下挽手起劍。
像是春日清晨雪化後露出連綿的綠色那般,雪竹松看似輕巧軟柔,實則挺勁硬朗,有着不入世俗的清新之氣。
折腰問道,峰回路轉,劍随心動。
裙裾已被地上的雨水沾濕,易寒淅望着眼前的明鏡般泛着白光的劍,停下了腳步。
前些天清晨,顧恒離開的時候,他同她在這裡告别。
“等我弄清楚了師兄的事,我再回來找你。”
易寒淅沒有回答,她不一定會在這裡等着他。
“自己多保重。”
他匆匆下山,一人一劍一馬,心中藏一人,眼底是蒼山。
而她呢?眼中有一人,心中是天涯。
知道了師兄竟突然成為了武林盟主後,顧恒震驚不已。誰都知道這世上沒有這樣巧合的事,才一月而已,蒼山和中原武盟的交集還不如他和蒼山腳下賣牛肉的老闆交集深,怎麼就突然成了武林盟主。
他顧不得許多,慌亂中就踏上了去殷州的路。
又到殷州,顧恒擡頭望着眼前金碧輝煌的武英殿主殿,突然想起了幾個月前衆目睽睽之下自己中毒吐血的狼狽模樣,現在才過了多久?當初坐在主位上的人,竟然都已經不在了,而那個給自己的下毒的人,在她奶奶的庇護下回到了藏劍閣繼續做起了大小姐。
顧恒不禁諷刺一笑,擡腳向裡走去。
可是,顧恒沒有見到他日思夜想的師兄,守衛說,他已經回了蒼山。
聖孤山上,易寒淅接到了一封給顧恒的信——掌門急诏。
蒼山主峰,洛河一襲白衣站在掌門院書房外,一衆蒼山弟子圍在他身後。
光照進昏暗的房間,書房中,血液流淌在腳邊,元虛掌門瞪大雙眼,橫躺在冰涼的地闆上,早已沒了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