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可知道這個消息?”
她仰着臉,目光盈盈。
回應她的,是窗外驟然急促的雨點敲打聲,秦恭阖着眼,那隻帶着薄繭,骨節分明的大手在她柔軟的腰間不輕不重地摩挲着。
溫棠靜靜看了他半晌,那張俊臉隐在晦暗光線裡,唇線似乎比方才更緊抿了些。想從他臉上窺探端倪,難。
嫁進國公府前,關于嫡姐溫知意與秦恭那段過往,她并非一無所知。京城誰人不知,溫家嫡女與秦國公府的嫡長子,是青梅竹馬,情分非比尋常。甚至那樁婚事,都是秦恭少年意氣時,親口向溫家提的。秦若月也不止一次提及過,嫡姐與秦恭是如何的情意相投。
所以溫知意,究竟為什麼要逃婚呢。
如今時隔四年突然返京,真的隻是,回家看看嗎?
溫棠心念百轉。她如今有什麼?國公爺重諾守信,重情重義,給足了體面。國公夫人溫和慈善,待她不錯。老太太雖然眼睛長在額頭上,卻也看在龍鳳雙生的份兒上給了幾分薄面。
她的處境,不算太壞。
“還不睡?”
頭頂上方再次傳來男子低沉沙啞的聲音,那沙啞并非困倦,反而透着一股清醒的銳利。
夜是真的深了,估摸着已過了子時。
溫棠眼皮有點打架,強撐着點清醒,岔開話題,轉而調節氣氛,微嗔道,“爺這些日子公務繁重,常是夤夜方歸,人都清減了些。今日倒是回來得早了些,我這心裡也安穩些,爺明日可能也回來的這般早。”
這話說得有些虧心,他分明精壯得很,臂膀硬得硌人。她本不指望他細答,隻想将方才那微妙的凝滞揭過去。
誰知秦恭今夜似乎格外好說話,并未顯出不耐,竟順着她的話解釋,“案子有了進展。大理寺今日也介入協查,人手多了,進展自然快些。”他頓了頓,難得地多說了幾句,“前朝皇子餘孽一案,牽連甚廣,搜證,提審人犯,追查黨羽,地域橫跨數省,人員盤根錯節,單靠錦衣衛耗時費力,多方協力方是正道。大理寺此番也抽調了人手,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不日也要到任。”
溫棠對朝堂政務一知半解,那些複雜的盤根錯節聽得她雲裡霧裡,隻模糊地捕捉到他話尾特意提及的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
接連的話語,加上之前強撐的精神,此刻如潮水般湧上的,無法抗拒的困倦終于将她徹底淹沒,她眼皮沉得幾乎擡不起來,濃密的睫毛像小扇子般撲閃着,強撐着最後一點清醒,含糊地咕哝,“新官上任?”
“誰呀?”
秦恭垂眸,見她眼睫已合上大半,小巧的鼻尖微微翕動,便也歇了再談的心思。
“嗯,”他低沉應道,聲音在雷雨聲中顯得有些模糊,“一位調任回京的狀元。”
窗外雷聲滾滾,雨勢磅礴到了極點,嘩啦啦的聲響如同天河傾瀉,徹底蓋過了一切低語。
溫棠隻覺得耳邊嗡嗡作響,秦恭後面似乎還說了什麼,具體字眼卻再也聽不真切了。她意識沉沉墜入了混沌的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