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九在前引路,
廊前兩人聞聲轉身,章明理眼風一掃,即刻看見了秦恭,他不改溫潤風範,上前兩步,主動問好。
相較之下,秦恭的反應則冷淡許多。
他隻略一颔首,目光在章明理面上掠過,眼神疏淡,“章公子吃醉了酒,還是下去好生歇着為好,不必在院子裡逗留。”
章明理仍寒暄了幾句昔日同窗舊事,然後就由趕上來的秦府仆從引去客房。
小徑蜿蜒,竹影婆娑。
章明理身後,小厮忍不住低聲咕哝,“秦大人,當真架子大。”
章明理,“簡在帝心,自然有他的做派。”
“可前幾日,他還與章堯一同宴飲。”
小厮脫口而出,随即意識到失言,猛地噤聲,垂下了頭。
--
傅九引着自家主子到了客房,讓底下婆子去準備幹淨的衣裳。
婆子拿着衣裳進來,秦恭展開手臂,婆子小心服侍他穿上。
他側身對鏡整理衣襟,手指扣着襟前玉扣,“大奶奶現在何處?”
婆子答,“回大人,大奶奶方才在席上飲了幾杯,有些不勝酒力,此刻應是周媽媽扶着回房歇息了。”
“嗯”,秦恭整好衣襟,颔首,“着人去禀一聲,讓大奶奶不必再出來應酬,不過是個尋常宴飲,沒那麼多規矩。”
“給大奶奶備好醒酒湯,再送些清淡吃食過去,揀她素日喜歡的呈上。”
婆子應“是”。
宴客廳内仍舊熱鬧,衆人高聲闊論。
倒是廳堂一角,幾個慕名而來的新科進士略顯拘束,根基猶虛,幾杯酒下肚,神色方才活泛。
“張兄,賀你。”同窗笑。。
張極點頭,一飲而盡,酒氣将俊臉熏得泛紅。
幾位年輕人正慢慢活絡起來,宴廳卻在此時驟然一靜。
這幾位初來乍到的,下意識循着衆人目光望去,有人率先認出,“是秦大人,竟往我們這邊走來了,天大的體面。”
秦恭闊步而來,幾位年輕人下意識地肅立如松。
“諸位皆天子門生,”那聲音沉冷,“登科及第,不過起點。當日乾夕惕,他日為官臨事,上報君恩,下酬己志。”
寥寥幾句話,勉勵之意頓生。
他們神情激動,躬身行禮,“謝大人教誨。”
秦恭又問了幾句師承之類的話,考校了幾句,方才離開。
直到秦大人身影不在,他們才松了口氣,壓抑的喜悅浮現出來。
“秦大人竟誇我才學好,前途可期!”
“是說我等,你休要獨占了去。”旁邊人揶揄他。
“是我等都應砥砺前行,不負韶華。”青年熱血,再次舉盞。
張極亦覺心口滾燙,旁邊一個喝得面紅耳赤的同科湊過來,帶着濃重的酒氣,語帶酸意地碰了碰他胳膊,“還是張兄命好啊,高中,立刻就有四品大員願意榜下捉婿。有了嶽家提攜,這青雲路可比咱們這些根基淺的人快上幾重天。”
“兄台休要胡言,功名取之有道,豈是靠裙帶關系。”張極眉頭微蹙,搖頭正色。
那人已醉眼朦胧,笑,不依不饒,“你這小子,這可是京城,狀元三年就能出一個,人才,如過江之鲫。你再慢慢熬資曆,何年何月才能出頭?有老丈人幫襯,你小子就偷着樂吧。”他邊說邊噴着酒沫,身體不自覺地往張極身上靠。
張極皺眉,伸手就想将他推開,斜裡卻遞過來一方絲帕,清幽淡香随之飄來,張極被那若有似無的馨香恍了下神,擡起頭,看到是秦府的丫鬟。
丫鬟,“張公子,擦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