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靈靈堂,況天涯不放心馬小玲一人在家,便在将況天佑和況複生送出門後留了下來,一通忙前忙後地将馬小玲安頓好,自己才抽空去洗了個澡,回了屋,坐在床上望着窗外恍恍惚惚。
今夜她的情緒大起大落,甚至還失控過,現在這一安靜地坐下來,疲憊感便抑制不住地上湧。可偏偏,身體上的疲憊并未能影響到精神,今夜發生的各種事情開始控制不住地在腦海中回蕩,叫她越想越是焦慮,總覺得自己先前其實能有更好的應對辦法。
然而,這逐漸焦躁的情緒并未持續多久,況天涯的房門便被敲響了。
此刻的靈靈堂内隻有兩個人,敲門聲響起的瞬間,況天涯自然猜得到外頭是誰。她趕忙起身小跑過去開了門,瞧見批着個外套站在門外的馬小玲,況天涯下意識便伸手扶了她一把,既擔憂又有點不滿地道:“媽媽,你現在需要卧床休息才對,怎麼又起來了?”
馬小玲看着況天涯這小表情,笑意在心底浮現,終于露出了今晚第一個笑容,道:“我隻是有點不舒服,又不是病重。睡一覺就會沒事的,用不着卧床休息。”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你剛才也是真的吐了血的,多少還是應該休養幾天的!”況天涯知她說得有理,卻還是忍不住勸說。
那打心底裡帶出來的擔憂神色,看得馬小玲心生好奇,總覺得況天涯這擔憂似乎有些過了頭。
再一想到況天涯之前因為自己吐血而失控,況天佑安撫她時那一句句的“沒事”,馬小玲若有所思,看着她想了想,道:“休養就算了,反正我現在也睡不着。還不如,你跟我說說你小時候的事吧。”
況天涯完全沒想過話題會拐到這。她瞬間怔了怔,脫口而出便是一聲欣喜的“好啊”,但下一刻想起什麼的她又露出了苦惱之色,道:“但是,爸爸離開之前特意叮囑了我,一定要讓你好好休息的。”
“那……我們就邊睡邊聊不就行了?”馬小玲笑着順着她的思緒給出了一個解決辦法,反手拉着況天涯進了屋,還不忘關上了房門。
“……都在聊天了,還怎麼可能睡得着啊?”況天涯略帶抱怨地嘀咕了一句,人卻乖乖地跟着馬小玲回到了床邊,與她一起躺平蓋好了被子。
“你想知道點什麼?”況天涯一個翻身側躺着,在黑暗中看着身旁的馬小玲,問話的同時,嘴角止不住上揚,心情分外好。
馬小玲順着她這問題略微一想,也沒指定内容,隻是道:“要不就從頭說起吧。”
“從頭說起啊……”況天涯微訝,轉念間又有點明白她想問的究竟是什麼了。
況天涯略一沉吟,方才選定了切入點,道:“那就要從我出生之前講起了。我是魔星,還在你肚子裡面的時候就已經有了自己的意識,聽得到你的聲音了。”
提起這事,況天涯便不自覺地回憶起當初的感覺,頓時笑意更濃,道:“那種感覺是很奇妙的。我什麼都看不到,卻能聽到你的聲音,感受到你觸碰,察覺到你的一切!”
況天涯的語氣是歡喜的,帶了一點兒跟人分享體驗的快樂。
隻是馬小玲很快便發現,況天涯高興歸高興,卻在說完後不知不覺地消沉了幾分。
先是有些意外,後又想起之前況天涯在何應求那裡簡略提到過的,對方的出生伴随着自己的死亡,她一下子就又反應了過來。
“那不是挺好的嗎?這樣算起來,我也不算徹底錯過你的童年。”馬小玲輕笑一聲,言語間一派輕松感覺。
頭一次聽到這種說法,況天涯怔了一下,方才明白過來馬小玲的用意,不禁同樣輕笑一聲,道:“或許吧,不過這段時間其實很短的。在我自己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就已經來到了這個世界上了。”
“那我這輩子第一次見到你!那時候的你非常虛弱,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甚至,在生下我之後沒多久,你就……死了。”
提起這事的況天涯多少有些神情郁郁,可她卻沒有就此停下話題,而是繼續道:“那時候已經是世界末日了,我跟着爸爸東奔西走,學了不少了東西,也做了二十年的準備。我們……”
二十年的事情細講起來内容多且細碎。可況天涯剛跟自家母親相認,正是恨不得将所有事都與她分享的時候,講起這些事來自然是興緻勃勃。
而馬小玲對況天涯的過往充滿好奇,此刻聽着她的喜怒哀樂,同樣是津津有味,笑意滿滿。
于是,她們這一聊,便聊到了天空泛白。況天涯也将自己來到這個時空遇到馬小玲之前的所有事都給講了一遍,兩人終于開始犯困,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這一覺,馬小玲睡得很不踏實,夢裡全是況天涯。
待到她一覺睡醒,愣愣地望着天花闆回憶夢境時,忽而便想起了自己把況天涯撿回靈靈堂那天晚上,況天佑在電話裡說過的那番話,刹那間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