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用演男二的演員當人物原型嗎?”
“不,我隻要他的入行動機,他的簡曆我看過,身份沒意思,沒沖突感。”
“什麼叫有沖突感的身份?”
“比如蝙蝠俠,表面上是個億萬富翁,背地裡卻是維護正義的黑夜使者。”慕維想了想回答了狄炎秋。
“你想要哪種沖突?聚焦邊緣人群困境那種嗎?”
“我并不想表達這些高深的話題,我隻是覺得這個身份有故事。”
拍電影,首先是有故事,有趣的故事,其次才是這個故事中表達的一些情緒和價值,如果先立一個故作深刻的題材,再拼湊事件去迎合這個題材,就是本末倒置。
慕維向來不喜歡為賦新詞強說愁,不想為了表現深刻而苦大仇深,也不想站在旁觀者的角度頤指氣使,更不想尖酸刻薄地去表達一些自認為很人文關懷的虛僞。
電影不是教育的載體,也不是勒令觀衆反思的機器。
“你在法國這麼久,覺得有哪些人設沖突讓你過目不忘的?”慕維問狄炎秋。
狄炎秋想了想:“還真有,13區有家日料,華人開的,他家的小工就很有意思,出生在法國,中法混血,在法國長大,因為幾乎沒出過13區,卻不怎麼會說法語,隻會說中文。”
慕維聽完狄炎秋的話,忽感一道金光劈進腦袋,故事瞬間就出現在了眼前。
他轉過頭,看狄炎秋的眼神裡全是星星:“把男二的入行動機編個故事套在日料小工的身份上啊,那簡直太沖突了!最主要的是,這個題材拍起來不費錢!”
這種故事的基調往往是暗調,混亂,晃動,焦慮,一台手持攝像機就能拍出一整部電影,連打光都不用。
“你不是我靈感的缪斯,你就靈感本感……”慕維邊說邊抱着狄炎秋,對着他的額頭“吧唧”親了一口,聲音巨大。
狄炎秋被慕維親懵了,半天才反應過來:“親額頭?你以為你是我爹啊?要親就舌吻!”
說罷,他按着慕維準備親回去,慕維拔腿就跑,倆人在辦公室追成一團。最終,倆人追累了,靠在沙發上喘氣。
“電影叫什麼名字呢?”慕維開始構思了。
一個好的名字會給創作者源源不斷的靈感。
“《瘾症者》?”狄炎秋提案。
“太嚴肅了太深刻了,不适合這種調性的東西。”慕維當即否決了。
“你是哪種調性啊?”狄炎秋問。
“我要用最癫狂最荒誕的視角講最唏噓最輾轉的故事,我要笑着Fuck這個世界,因為我現在開始熱愛這個操蛋的世界了,Grace à toi。”
“因為我?榮幸至極。”狄炎秋站起來,單手在空中轉了幾圈然後扶在腹部,鞠躬對慕維行了個禮。
“最法國的人名是什麼?那種曾經流行現在沒人用的,比如趙國慶,李建軍。或者爛大街的,一叫十個人裡八個人回頭那種,比如張偉,劉洋。”慕維問。
狄炎秋想了想說:“複名吧,就是兩個Prénom合在一起的,Jean-Luc,Jean-Claude,Jean-Jacques,Jean-Michel什麼的,比較類似國慶建軍,反正現在法國年輕人很少叫這些了。Pierre比較類似張偉,劉洋。”
“Jean-Pierre·WANG,讓-皮埃爾·王,這名字怎麼樣?”慕維問。
“這不就是中法合璧版的王建國嗎?”狄炎秋被這個組合逗笑了。
“對,我就是要用中國最多的姓加上法國最過時最大衆的名,代表着最小的人物,這部電影就叫《讓-皮埃爾·王》了!”慕維站了起來,他的骨頭燃燒起來了。
那些年拍網大磨掉的創作激情和靈感,竟然在他大腦裡歸位了。他那曾經被網大摧殘到破碎的心,這一刻被修補了起來。
他拎起狄炎秋放在辦公室的Macallan,給倆人倒上酒。
“敬《讓-皮埃爾·王》!”
“敬《讓-皮埃爾·王》!”
兩人的酒杯撞擊在了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音。
那是靈感的聲音。
“說說你要怎麼拍,我總覺得你已經想好一切了。”狄炎秋喝了口酒追問慕維。
“僞紀錄片,黑色喜劇,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那種。”慕維滿臉雄圖偉業,勝券在握。
“《死亡錄像》和《波拉特》?”狄炎秋問。
“對!”
僞紀錄片 ,顧名思義就是假裝自己是紀錄片,實際上是虛構内容的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