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喜歡使用僞紀錄片這種形式的電影有兩種,一是恐怖片,二是喜劇片,尤其是黑色幽默。”
“為什麼?”
“因為紀錄片通常具有「真實」這個天然屬性,用紀錄片的視聽語言去講故事,會讓人有種錯位的真實感。恐怖片采用這個形式,是可以産生一種半真半假的代入感。而喜劇片采取這個形式,是為了展示一種「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的荒誕氣質。我很喜歡一部僞紀錄日劇,叫《山田孝之的戛納電影節》,它讓我第一次覺得日本人也是有幽默感的。”
“講什麼的?”狄炎秋似乎來了興趣。
“講山田孝之為了拿金棕榈獎,定制了一部電影來迎合戛納電影節的荒誕故事。探讨日本電影行業的僵化,業内人士對國際獎項的功利心,以及重拾創作初心之類的吧。”
慕維這邊說着,狄炎秋那邊就開始在網上搜索這個劇了:“這麼看日本也挺悲哀的,發達那麼多年了,還依然在為了西方的認可而拼盡全力。”
“咱們更甚,那些拍奇怪農村題材的,不都是為了去歐洲混獎拍的。那幫老外也是壞,一到正常内容,就說看不懂中國文化,看到這些我都不了解的偏遠山區内容,他們倒是秒懂。所以,我才不想拍符合他們刻闆印象的東西。原本在國内我還挺愛反思的,現在反思不了一點,逆反了。”
狄炎秋擺了擺手:“你也不能這麼說,你怎麼知道那些天天往三大電影節送農村題材電影的導演,不是我們戰忽局安排的外宣?用來麻痹西方,給咱們争取猥瑣發育的時間?”
慕維原地愣住三秒:“你這突如其來的幽默感,讓我很難接話啊。”
“說正事,”狄炎秋把漸行漸遠的話題硬生生扯了回來,“咱們這片,你用僞紀錄片這個形式,不會是追求真實感吧?”
“當然不是,首先肯定是為了省錢。還有就是咱們班底不行啊,拼技術拼專業拼工業化就是笑話,僞紀錄片對一切的要求都很低,很多問題都可以用形式來掩蓋。”慕維笑了,“對演員也沒啥要求,非專業也行。”
這笑中帶着些許無奈和自嘲,畢竟他現在這個狀态,追求良兵強将優良制作根本是做夢。
“你早晚也會有自己的夢之隊的。”狄炎秋安慰他。
這不切實際的鼓勵,讓慕維眼角一酸,他趕緊轉回了話題,開始描述劇情:“視角就從主角王先生被掃黃開始……”
“等等,我得先給你科普一下,法國的掃黃比較特别一點。賣方是合法的,但買方不合法。”狄炎秋打斷了慕維的描述,插播了一條重要消息。
“什麼?”慕維以為自己聽錯了。
“法國的法律規定,在交易中,性.工作者是作為受害者處理的,而購買性.服務的客戶是犯罪者。在法國賣本身并不違法,但圍繞賣所進行的活動是非法的,法律禁止拉皮條和購買性.服務,并對購買者進行高額罰款,同時其行為還将記錄在個人犯罪檔案中。”狄炎秋十分官方地解釋了解釋。
這項法律導緻性.工作者經常抗議執法者擋她們的财路,高呼“處罰購買者就是對性.工作者的謀殺”,場面十分魔幻。
“這玩意兒還拆開操作?”慕維覺得匪夷所思。
“據說是企圖通過打擊買家來減少賣家,實現保護女性,因為性.工作者不全是自願的,存在脅迫販賣和組織販賣,還會導緻人口買賣。”狄炎秋解釋。
“那這是好事啊。”慕維說。
“目的确實是好的,但效果好不好就不好說了。”
“什麼意思?”慕維追問。
“在瑞典,購買性.服務不僅要被罰款,還要被處以至少6個月監禁。該法令實施後,瑞典的性.工作者确實明顯減少了,但是性.犯罪率卻急速上升。”狄炎秋說完歎了口氣。
“那就改成王先生企圖購買性.服務時被抓,但他并不怎麼會法語,雙方雞同鴨講,根本沒辦法處理案件,官方給他安排了一個翻譯才把問題解決了。被罰了巨款後身無分文的王先生回到13區的家中……”慕維接着描述自己的故事和初步的拍攝構想。
故事大概講的是一個一直生活在巴黎13區連法語都不怎麼會說的移民二代患有性.成瘾症,他沒錢高頻地支付漂資和罰款,隻能每天花大量時間在網上約泡,但他的運氣很差,不是遇到奇葩,就是被仙人跳,日子過得十分狼狽。
在機緣巧合下,他進入了成人級電影行業,因為他每天都在拍攝,随着作品不斷快速增多,他竟然破了吉尼斯紀錄,因此聲名大噪,成為了炙手可熱的成人級電影明星。而且,過量的拍攝,不僅把他的瘾症治好了,最後還性冷淡了。
鏡頭的最後,他坐在一輛雙層觀光巴士的上層,車上全是錢,十幾個衣着清涼的應召女郎在翩翩起舞,而他看着美豔絕倫的她們,沒有任何世俗的欲.望。
最終,他瘋了似的把車上的錢全部灑了下去,錢随着風在埃菲爾鐵塔間飛舞。
“這些都是你剛才想的?”狄炎秋聽完看着慕維,眼睛放着光和熱。
“是啊,就是你說13區那個混血小工身份時我想出來的。”
“你可真是個人才。這故事我喜歡!多少錢我都給你找來,你拍吧!劇組要什麼人,咱們招!”狄炎秋興奮了起來,他覺得這會是一部很有趣很精彩的作品。
“拍攝核心班底就用現在這幾個人,足夠。剩下的人員到時候再說。”
“那主演呢?要找個會說中文的混血啊。”
“……”
狄炎秋的話提醒了慕維,演員這個頭等大事他根本還沒想過。
“還要長得帥,身材好,脫了能看。那在法國可不好找,基數太小了。”狄炎秋感覺這件事不好辦,“不然,回國空運一個過來?”
“不用回國弄了,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慕維上下打量着狄炎秋,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你别告訴我,你看上我了。”狄炎秋肉眼可見的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