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分着吃完了罐頭和烤魚,海風中也漸漸傳來絲絲冷意。
夜深了。
道了晚安,四人便鑽進各自的帳篷中,拉上拉鍊。
帳篷内空間窄小,葉惟歲和沈初兩人躺下後,兩人之間幾乎沒有任何空隙,連呼吸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外邊的海風輕柔地拍打着帳篷,可風中的冷意卻被帳篷隔絕大半,透進來的零星冷意,壓根抵不過因為呼吸而漸漸升溫的空氣。
“睡不着嗎?”
沈初側過身子看葉惟歲,輕聲問道。
葉惟歲閉着眼不說話,裝作自己已經睡着的樣子。
可同床共枕那些年,沈初怎麼可能不知道葉惟歲真正睡着是什麼樣子?
但葉惟歲裝睡不說話,沈初也不說話了,帳篷内又安靜下來。
就在葉惟歲以為沈初已經躺回去睡覺的時候,一股溫熱的呼吸忽然靠近,連帶着那股熟悉的香水味,全都不由分說地闖進葉惟歲的呼吸中。
葉惟歲第一次覺得那香水的留香怎麼這麼持久。
眼睫無意識地輕顫幾下。
含笑的聲音低低響起,帶着沈初說話特有的調子:“歲歲,你睡着了還會眨眼睛嗎?”
葉惟歲終于裝不下去了,眼一睜,沒好氣道:“大晚上的你不睡覺做什麼?”
沈初半支着手撐起身子,低聲笑道:“睡不着,聊聊天呗?”
黑暗之中,葉惟歲什麼都看不清,一拉薄毯,剛想拒絕,手卻碰到了沈初包着紗布的那隻手,拒絕的話在口中轉了個彎,終究沒吐出來。
“聊什麼?”
沈初眼一眨,臉上閃過欣喜,得寸進尺:“我六月底在加州有音樂節演出,我們一起去好不好?”
葉惟歲一下想起來沈初說的是哪個音樂節。他們還沒在一起的時候,還隻是名義上的朋友,他就陪着沈初去過那個沙漠裡的音樂節。
那場音樂節彙聚了世界各地不同歌手樂隊的粉絲和音樂愛好者,齊聚一堂,狂歡作樂,吸一口空氣都能感受到燥熱。
葉惟歲并不喜歡這種吵鬧的地方,可當初沈初邀請他時,他甚至沒多猶豫就去了。
那是他第一次親眼看見舞台上的沈初,台上熠熠生輝,台下萬人歡呼。
然後演出結束當夜,他們就上床了。
“再說吧。”葉惟歲喉結微動,模棱兩可地敷衍過去。
“我有親友票,”沈初不甘心,“我們之前做朋友的時候,都一起去了。”
他知道葉惟歲不想提别的事,就扯着“朋友”這面大旗,把自己隐秘的心思藏得嚴嚴實實。
這招在某些時候管用,在某些時候卻容易适得其反。
葉惟歲翻了個身,淡淡開口:“我出國要報備,很麻煩。”
沈初看着黑暗之中模糊削瘦的那個後背,明明近在咫尺,一瞬間仿佛又很遠。
良久,他才擠出有些勉強的聲音:“那,那就等這期錄完再說。”
“嗯,睡覺吧。”
漆黑的環境完美地遮掩了葉惟歲的面孔,隻有他平靜的聲音轉瞬即逝。
可對話劇演員來說,聲音是最好控制的。
漸漸的,帳篷内終于徹底安靜下來,外邊的風聲浪花聲襯得環境愈發沉靜,仿佛連呼吸聲都沒了。
半晌,葉惟歲又悄無聲息地翻過身,聽清了沈初輕淺的呼吸聲。
他已經睡了。
面孔在暗色中很模糊,葉惟歲看不清,晃神間視線裡全是當年舞台上閃閃發亮、萬人追捧的沈初。
他有那麼多人喜歡,怎麼可能甘心放下這一切呢?
黑暗中,葉惟歲無聲地歎口氣。
沈初屬于舞台,屬于這個物欲橫流紙醉金迷的娛樂圈,他在其中如魚得水。但他不一樣,他隻是個演員,他還有家人,他不能接受那種被聚光燈盯着東躲西藏、被惡意侵蝕的生活。
帳篷内還在一點點升溫,葉惟歲動一動身子,就會碰到沈初。
夏季穿得單薄,一碰就是皮肉相貼。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葉惟歲想睡也睡不着,隻覺得心跳聲如雷貫耳,攪得他愈發不得安甯。
最終,他輕手輕腳地起身,拉開帳篷去外面透氣
出人意料的是,深夜的沙灘上,竟還有一個人。
成許坐在岩石上看着海發呆,翻湧的海浪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淹沒。
“小葉?”
葉惟歲笑了笑,一時猶豫要不還是再回帳篷吧。
“你也睡不着嗎?”成許微笑着沖他招招手,“我也睡不着,過來聊聊天嗎?”
葉惟歲遲疑片刻,坐到了成許旁邊的一塊岩石上。
“今晚這過夜的條件是不太好,”成許歎口氣,“幸好明昭能睡着。”
她單純地因為條件不好而失眠嗎?葉惟歲意外,之前吃晚飯的時候,成許明明說這兒條件不錯了。
不過還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成許又問:“你和沈初怎麼拿到那桶魚的啊?”
葉惟歲言簡意赅地講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