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森傑也真的兌現了承諾,開始教他這個哥哥彈琴。
随着年齡增長,兩人還時不時地會回去福利院做義工,為留在福利院的孩子們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
而這一切,卻在吳問21歲,洛森傑18歲那些戛然而止了。
吳問的心髒,在21歲的那年終于撐到了極限,他甚至沒來得及留下隻言片語給洛森傑,就這麼草草走完了他短暫的一生。
“從那以後,我開始很害怕福利院,魔都的一切都會讓我想起哥哥,所以我選擇去了英國。”
洛森傑很慢很慢地眨了眨眼,好像如果他眼睛眨得足夠慢,就能讓心中的淚水不順着眼眶奔湧而出似的。
就像吳問的離去一樣,他的努力也注定是徒勞,可這時的洛森傑已經顧不上這些了,他艱難地咽下哽在喉頭間那酸熱的硬塊,試圖讓自己的語調盡量保持平穩,“直到幾年前我回國過年,發現集團的捐助名單裡面居然沒有這家福利院的名字。”
洛森傑很難形容那瞬間他的心情。
一開始,洛森傑以為是有什麼地方弄錯了,所以隻是給他爸的秘書打了個電話說了這件事情。
電話那頭的秘書很認真地表示他會弄清楚這是為什麼。
父親的秘書到底是足夠專業高效的,所以沒過多久,已經弄清整件事來龍去脈的秘書就馬上給他回了電話,隻是電話的内容卻讓洛森傑怎麼也愉快不起了。
“是這樣的少爺,集團今年調整了捐贈範圍,因為第五福利院在各方面評估後評分沒有進入最終名單,所以就被篩出來了。”
洛森傑瞬間就明白了,在這殘酷的名利場裡,沒有了權勢,就等于失去了一切。
洛森傑在大學畢業之後還是沒有一點要接班的意思,自己的弟弟妹妹還在上中學,可父親的年紀卻越來越大。
随着集團不斷地擴張,洛森傑的父親不得不聘請了多為職業經理人來一起管理企業,而這些經理人上位之後,出了開疆擴土地為自己掙kpi,适時地在某些地方展示一些power play也成為他們在集團裡站穩腳跟的重中之重。
那所承載了洛森傑和吳問同年回憶第五福利院就成為了他們“遊戲”中的一環。
洛森傑知道這個對于自己意義非凡的福利院會遭受到這樣待遇的原因多半是來源于父親的默許,但他更知道,父親向自己展示的,卻恰恰是最殘酷的現實。
如果有一天自己的父親徹底退下來,那隻拿集團分紅的他将再不能要求集團像以前那樣投入到過去集團持續扶持的福利事業中,曾經挖下的坑,隻能靠他自己拿錢出來填平,但個人的分紅是有限的。
洛森傑清楚地知道,脫離集團運營的那些福利事業到他手上要不了多久,就會走向一敗塗地的境地。
洛森傑老老實實地回家給他的父親磕了個大的,然後就開始成為了集團裡最普通的實習生,開始了他的繼承人接班之旅。
“所以你看,”從悠遠的回憶中掙脫出來的洛森傑轉身看向站在一旁若有所思的何旭,太陽已經悄悄地往兩人身後移動了那麼一小寸,以至于原本沐浴在陽光的洛森傑變成了半邊臉在太陽下,半邊臉又藏在陰影中的模樣,“有些時候人為了自己的某些目的,就不得不做出一些世俗的妥協,哪怕是像我這樣的‘天之驕子’,也有不得不去面對的責任和義務。”
“何旭,如果你真的想成為一個可以獨當一面的設計師的話,學會運營品牌就是你必修的課程,你不能因為人心太複雜,社會太險惡就放棄你渴望的一切,然後把世界讓給那些真正不堪的人們。”
“如果像我們這樣能自由選擇夢想的人都不敢往前沖的話,那這些孩子們的未來又該何去何從呢?”
何旭順着洛森傑的目光望了過去,窗明幾淨的教室裡,孩子們正歡快地跟着音樂老師搖頭擺尾地唱着歌。
“如果連我們都早早地放棄了,那誰來成為他們生命中的第一把傘去為他們遮風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