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緊盯着自己的獵物,晦暗不明的眼中閃過一絲興奮:
“這裡是學校的禁地,隻有家族的人才能進入。我們抓到的那些吸血鬼,都被關在這裡。”
林之遙看着那片漆黑的建築,原來那些都是監獄啊。
他不是家族的人,毫無疑問,他是憑借秦墨寒的身份進來的,可是哥哥為什麼要帶他來這裡?
難道他發現了什麼?
他剛一走神,便被旁邊的人支楞起了腦袋,那隻勁瘦有力的胳膊搭在他的肩上,他的身體不自覺向□□斜,那略帶薄繭的指腹劃過他的臉頰,一點點拖着他的下巴向上——
“看呐,好戲來了。”
耳邊低沉的嗓音像羽毛般劃過他的耳垂,心髒開始不受控制地跳動起來,他咽了口唾沫,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秦墨寒的血太過香甜,又或者兩者都有。
未等他來得及思考,有開鎖的聲音自遠處響起,金屬落地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廣場上。
幾名身着統一服裝的犯人被押送至廣場中央的圓台之上,他們神色倨傲,毫不在意後面會發生什麼,路過看台時有的甚至露出了紅眼尖牙,想要飽餐一頓,然後就旁邊拿着木樁的獵人一把刺穿了胸膛。
不過他們似乎習以為常,木樁拔出後,他們的血肉以驚人的速度在重新愈合,好像沒有什麼東西能真正殺死他們。
“看到了沒,那些都是不聽話的,犯了事的,屢教不改的,當然,還有潛入學校的奸、細。”說着,秦墨寒的手從下巴沿着他的鎖骨,一點點摩挲到了他的後頸,微微酥麻的感覺激得他渾身一顫。
“你知道他們接下來會面對什麼嗎?”
那隻手捏了捏他的後脖頸,好似在催促。
“什......什麼?”
秦墨寒卻沒有說話,回答他的是圓台之上的場景。
獵人摘下了犯人身上的配飾,有的是戒指,有的是舌釘,有的是乳鍊,甚至有的是從身體裡挖出來的不明所以的東西......
他們似乎從來沒有摘下過這些配飾,從他們變成吸血鬼的那一刻起,這些東西便與他們同在,直到現在,他們才終于有了一絲擔憂的表情,但也僅是一瞬。
察覺到身體沒有什麼異樣,他們露出了不屑的表情,輕蔑地看向那地平線的一抹金色。
他們活了太久太久了,那些取巧的東西讓他們忘記了太陽的可怕,忘記了他們曾經是隻能生活在陰影裡的怪物。
不朽的生命,強大的力量,讓他們失去了對自然的敬畏,對人類的尊重。
當清晨第一縷陽光灑向大地,金黃色一點點吞噬了黑暗,那些暴露在陽光中的生物,頃刻間,血肉模糊。
他們在嘶吼,但聽不清究竟說了什麼;
他們的面部扭曲至極,但很快就被灼燒得一片焦灰;
他們曾經引以為傲的能力,在此刻全然無用......
空氣中彌漫着難言的味道,可再去看那圓台時,上面早已空無一物,隻剩下掩體的碎布。
他們曾經的嘶吼聲,就像是拼命地想在這世間留下什麼一般,卻終究隻是徒勞。
仿佛剛剛眼前的場景也全部是錯覺,他們就像沒有來過一般,消失不見,化作塵土......
林之遙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場景,那些嘶吼聲仿佛近在耳邊,他們真的死了嗎?自己......某一天也會變成這樣嗎?
他看着陽光一點點普照大地,将他們來時的路慢慢染成了金黃色,他低頭感受着腳下的黃金路,第一次覺得這般燙腳。
大腦嗡鳴一片,隐約間又傳來身邊人低沉的耳語:
“今天是古雨村那幾個吸血鬼的行刑日,親眼看着敵人灰飛煙滅,遙遙你不覺得很高興嗎?”
“還是說......你同情他們?”
秦墨寒摩挲着指尖,很想看看那張向來無辜的臉上此刻會是怎樣的一番精彩的表情,他的指腹劃過那柔軟的臉頰,卻摸到了一片濕潤。
怎麼還......真的哭了?
“膽小鬼,怎麼考上格倫斯特的。”
......
他确實是膽小鬼,可是這次,哥哥也沒有送給他小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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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漸漸升起,将圍牆的這半邊全部照亮,林之遙突然覺得呼吸有些困難,這個地方他不喜歡,很不喜歡,那座漆黑的牢籠将他曾經的幻想全部打破,直白得讓他手足無措。
他不顧身邊那道懷疑的目光,推開他的手,倉皇地跑出了鐵門,跑向了牆的另一邊,狼狽地躲進了陰影裡。
當他回頭看去時,在牆的那邊,秦墨寒不疾不徐地走在陽光下,在鐵門的另一邊靜靜注視着他。
黑與白,此刻被具象的高牆分隔開來,他在牆的這一邊,而秦墨寒,在牆的另一邊......
界限分明,哪裡有什麼灰色地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