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榴看着自己泡在污水裡的宮服，不知該作何反應。

她愣愣的，微微有些出神，好像是失去了思考和行動能力。

門派裡很窮，特别窮，窮到連冷妙清調理身體的靈藥都制不起，需要她一顆丹藥掰成兩半吃，還樂呵呵的說“病的輕就吃的少，我現在吃這麼少，保不準明天就能痊愈”；需要燕蕪為了一株五靈石的仙草和别人磨半天，最後笑着捧回别人打發乞丐一樣扔下的仙草，欣慰的講明天冷妙清可以多吃半顆丹藥；需要蘭耳陪以劍法兇猛著稱的修士對打三個時辰，然後鼻青臉腫的帶回幾個閃閃發光的靈石，豪邁的說明天能再撐三個時辰，說完再擦擦嘴邊的血。

除了靈翊，千榴是在紫雲宮求學的太徽門弟子裡年紀最小的，所以無需她去操心這些。

千榴曾好奇的問冷妙清：“師父，為什麼我們門派這麼窮啊？”

冷妙清聽到這話似乎十分受傷，同時又惆怅滄桑的像四十歲的老男人：“好問題，每天一睜眼就有五六張嘴等着吃飯，你問我門派為什麼這麼窮。”

千榴說：“可我們是修士，不用吃飯啊。”

冷妙清憐愛的摸了摸她的頭：“這是個比喻，孩子，意思是人隻要活着就會有花銷開支，我沒說你每天啥事不做哐哐就幹兩桶大米飯。”

千榴點了點頭，然後想起了燕蕪破爛不堪的丹爐、蘭耳割紙都費勁的配劍、還有冷妙清嘗試僅通過鼻子聞味來吸收丹藥藥效的大膽創新探索。

千榴思索了片刻，又問道：“那為什麼我們之前沒這麼窮呢？”

冷妙清更加惆怅滄桑的歎了口氣：“之前住在溝子村，用不到靈石，村民還會照顧我們，又有你能打善戰的四師姐，當然沒這麼窮。”

“現在到了紫雲宮，衣食住行全是靈石。這裡雖說是修仙界，但法制觀念卻很先進，雇傭童工和二十一世紀一樣是犯法的，在動辄幾百幾千歲的這裡，你們十幾二十的年齡太小啦。”

“沒看到你二師姐就是上趕着被人打，還要躲着其他修士嗎？”

“上次她臉上青的厲害，便擦粉擦的厚了些，紫雲宮裡便開始傳宮裡有個白臉女鬼的傳說。”

千榴恍然大悟：“哦，原來那個女鬼是二師姐啊！我還因此擔驚受怕了還一段時間呢！”

冷妙更加惆怅的歎了口氣，無言以對。

貧窮使人沉默，二人相顧無言。

過了好一會兒，冷妙清才率先開口：“對了，你來找我幹嘛啊？”

千榴：“宮裡要收宮服的費用了，明天交。”

冷妙清轉過頭。

千榴：“三百靈石。”

冷妙清翻着白眼猛吸氣，似乎要撅過去。

後來這筆靈石是蘭耳又陪練了六七個時辰賺來的。

冷妙清看着蘭耳始淤青終消不下去的臉，幽幽歎了口氣：“紫雲宮裡白臉女鬼的傳聞，可能要再流傳一段時間了。”

頓了頓，她又仿佛下定決心般的握了握拳：“是時候了，嘗試僅僅通過雙眼觀察來吸收丹藥的藥效，如果能成功，這将是修仙界的一項偉大壯舉，将會推動修仙界的不斷進步！”

燕蕪流着眼淚跪求她三思。

然後現在，千榴的宮服就泡在肮髒的污水中，每一塊布料都被浸的透透的。

千榴将宮服從污水裡拎起，黑色惡臭的液體便淅淅瀝瀝從衣服上不斷落下。

她施了個清潔術，可惜衣服毫無反應，她有些微愣，再施了一次，衣服還是毫無反應。

千榴湊看了看，接着恍然大悟。

是烏葉草的汁水——腥臭難聞之外，還難于清洗，能清除大部分污漬灰塵的清潔術對此就毫無辦法。

要扔掉嗎，蘭耳陪練了六七個時辰換來的宮服？

千榴隻思索了三秒，就把衣服弄幹後套到了身上。

“星君在試煉場等着了，千榴，快來！”有人向她喊道。

“诶，來了！”千榴拿了刀，便匆匆忙忙向試煉場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