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妙清聞言擡眼看了他一下:“你怎麼知道的,預知未來,未蔔先知?”
殷凫湊到她臉龐:“是真的,你信我。”
冷妙清歎了口氣,其實準确來說,她不是找不到工作,她隻是找不到準時上下班繳納五險一金、雙休且到手5到6千的工作罷了,要是她願意,底薪三千的客服和銷售到處都是。
隻是這似乎好像和讀大學沒什麼關系。
雖然她也确實沒讀什麼好的大學和專業。
她也和家裡打過電話,家裡做點小生意,不談大富大貴卻也溫飽有餘,在聽說冷妙清在找工作時,隻勸她去考公考研,說不缺她這點工資,又說如果真要找,到手怎麼要七八千,生活才過得去。
冷妙清不知道怎麼說,畢竟家裡人一輩子都沒有面試過,也沒有背過面試自我介紹模版。
她隻是淩晨四點在心裡怄出一股氣,怄的她又氣憤又兩腮挂淚。
殷凫見她捧手機捧着碰着捧得哭出來,一時有些恍惚。
之前從沒見她哭過。
殷凫站在她床下,仰着頭,喊師父,又把手伸過去,在她眼角輕輕的擦。
有人打斷了她的哭泣,冷妙清自己拿紙擦了擦:“怎麼,我哭你好像很意外。我當神仙時什麼樣子的,清冷、出塵、孤傲?”
殷凫看着她濕潤的睫毛,說:“沒有。暴躁、愛生氣、還經常打……”
“嗯?”冷妙清有些意外,自己做神仙原來是這種人設。
‘我’字還沒出口,又被殷凫慌忙咽了回去。
他調轉了話頭:“找不到活計會怎麼樣,會死嗎?”
冷妙清一噎,幾秒後才開口:“死倒不會死,但是……”
“不會死你這麼着急幹什麼。”殷凫分析。
冷妙清嘗試和他解釋:“雖然不會死,但是我讀了這麼多年書,讀了大學,生活費學費加起來也快小十萬,卻找一份很差的工作,這不合……”
“你從小到大讀書,是學堂裡成績最好的嗎?”
“不是……”冷妙清卡殼。
“你現在的這個學宮,是很出色的學宮嗎?”
“也不是……”
“那你所修行的道法,是六界最強的道法嗎?”
“更加不是……”
“那你為什麼你認為你能找到最好的活計?”
冷妙清噎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反應了半晌,她才繼續辯駁:“但也不能找個很差的工作……”
殷凫繼續問:“那你打心眼裡覺得,你會找一份很差很差很差的工作,差到讓你活不下去嗎?”
冷妙清吞吞吐吐:“好像也不至于,但是……”
殷凫:“哪有那麼多但是,你讀書一般,學宮一般,道法也一般,找到的活計也一般,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你到底為什麼會覺得,在普普通通了二十年後,你會逆天改命,在找活計這件事上反而一飛沖天?”
“是誰教給你的這個道理?”
冷妙清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甩了甩腦袋:“呼……”
他說的好有道理。
“另外,你也完全不會找一份很差很差的活計,你找到的,其實是和你的能力相匹配的。那麼這樣來說,一切都在正軌上,你又在害怕擔心什麼。”
冷妙清開口又閉口,無法反駁殷凫。
最終她說:“我隻是不滿意我能找到的工作,雖然确實不至于很差勁,但其實離差勁也不遠了。工資不至于讓我餓死,但也隻是讓我吊着一口氣罷了。和家裡人的收入比起來,我的工資簡直像個笑……”
“你這種情況的,是隻有你一個人嗎?”
冷妙清歡歡搖頭:“好像大家都這樣……”
身邊同學們,幾乎都處在這個困境中。
“那這就不是你的問題,這是大家面臨的共同問題,憑什麼指望你能解決。另外你說你的工錢比不上家裡,你爹娘多大了?”
“四……四十八了吧。”
“你多大。”
“二十二……”
“如果你以沒有工作經驗的二十二的學生身份和年紀,就能獲得和你爹娘一樣的收入,你覺得這件事是不是更有問題。”
冷妙清磕磕絆絆:“你說的,好像确實有道理……”
殷凫便沒在吱聲,隻剩冷妙清一個人在大腦瘋狂運轉。
過了幾乎半個時辰,冷妙清才似乎理清思路,慢吞吞的繼續和他講話:“你叫什麼名字啊。”
她開始真的相信殷凫是仙人了。
不然他為什麼講話這麼有道理。
她眼睛不似剛剛充滿憤怒和哀傷,而是平和的似緩緩流淌的小河,流過殷凫的身上。
“殷凫。”他走到冷妙清床邊,将臉擱在她床闆上。
“哪個殷,哪個凫?”冷妙清疑惑發問。
殷凫拉過她的手,在她掌心一筆一畫寫着。
“啊……原來是這個殷,原來還能作姓麼。凫……這個名也怪生僻的,凫水,怎麼會叫這個呢,你喜歡遊泳嗎。”
殷凫也搖了搖頭:“一直就叫這個名字。”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是這個名字,隻是好像從出生起,他就是這個名字了。
冷妙清收回手,又繼續問問題:“這個死劫,到底怎麼渡啊,怎麼樣才算成功渡劫啊,我真的是神仙麼?現在都是假的嗎,我當神仙的話,我家裡人怎麼辦,他們也會當神仙麼?”
殷凫搖了搖頭,不是他不願意說,而是他說不出來。他一開口似乎便被封印了似的,說不出一個字來。
冷妙清打了個哈欠:“當人真的很累的啊,要找工作,還要有好前途,但是沒人教你怎麼才能有好前途。你是神仙,不如告訴我下期的□□中獎号碼咯,畢竟你說我倆本來是天上的仙侶的,你幫幫我也很正常的。”
殷凫又搖了搖頭,他不懂冷妙清說的□□是什麼,他在這個幻境裡沒有任何能力,甚至在弄丢冷妙清就沒辦法第一時間找到她,所以他隻能寸步不離的一直跟着冷妙清。
冷妙清側躺着睡在床上,腦子裡胡思亂想着,手擱在床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着床沿。
殷凫看着看着,又不自覺臉紅了。
他好久沒和冷妙清這麼共處一室了,雖然隻是閑聊,但也好久沒有了。
“五天……”他小聲嘀咕。
“嗯?”冷妙清轉頭看向他。
“你欠我五天的好話和親……”殷凫看她一眼又飛快轉移視線。
冷妙清笑的眯起眼睛,手仍在床邊晃悠着,隻是她臉上的笑容越發遮掩不住,最後不得已低下頭隻留顫抖起肩膀。
這個殷凫一定在騙她,他們肯定不是相愛三百年的仙侶,不然為什麼隻要自己多看他兩眼,他就臉紅的要往地上埋。
太假了,裝的一點都不像。
冷妙清笑的床都咯吱咯吱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