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槿洛輕笑:“太子提起此事,不會是要怪罪我這個普通小女子搶了我們太子殿下在太後娘娘心中的地位吧?”
“那倒不至于,隻是……”話未說完,季郕衍突然神色一凜。
隻見一輛失控的馬車正在市集上疾馳而來,驚得人群紛紛左右避讓,路中卻還有一個抱着孩子的婦人來不及避閃,雲槿洛心中一動,下意識地想上前擋在那個婦人面前,卻被季郕衍拉住,千鈞一發之際,季郕衍一個騰躍起身,飛馳幾步跳上馬車,一把将車夫推開,用盡全力勒住缰繩,粗糙的繩子磨得掌心發紅,才堪堪将馬車在距離婦人一步之遙的距離停住。
季郕衍冷冷地瞥了一眼此刻縮在後方的車夫,這才躍下車去。
在街上鬧出了如此之大的動靜,馬車内的主人自是不可能無動于衷,毫無反應。
見馬車停了下來,這才掀開簾子,露出一張女人的精緻的臉,此人正是徐問蕊。
雲槿洛自是沒有功夫去理會她,見馬車停了便奔上前去,一邊扶着那位婦人走到路邊安全的地方,一邊柔聲問道:“大嫂,你怎麼樣?”
婦人明顯被剛才的陣仗吓到了,雙腿微微打着哆嗦,不過抱着孩子的雙手卻是絲毫未松動過。孩子好像也受了驚,不停地哭鬧着。她臉色有些慘白,隻輕輕搖了搖頭說了聲沒事兒,然後低聲哄着懷中的孩子:“乖,寶兒乖,沒事兒了哈,娘親在呢。”
徐問蕊本因馬車失控受了驚,臉色也略顯蒼白,掀開車簾卻看太子殿下與容家外孫女待在一塊兒,愣神之際意識到殿下正冷顔站在自己馬車的前面,自知沖撞了殿下,臉色更白了幾分,急忙下車賠禮:“問蕊不知太子殿下到此,沖撞了還請殿下見諒。”
季郕衍眯了眯眼,冷聲道:“你以為自己沖撞的是孤?”
徐問蕊所知的太子,一向是溫潤如玉淡如水的模樣,今日這般冷冽的樣子,可知他是真的生氣了,趕緊将頭垂得更低:“請殿下明示。”
“擾亂錦都街道秩序,險些撞着婦人小孩,引起行人騷亂……徐家小姐很有膽子?”
徐問蕊的臉白了又紅:“殿下明查,臣女也不知這馬今日怎的突然受驚,也着實吓着了臣女。”
“既不知便等你想清楚了為何再出府吧,明日讓徐剋自去京兆府領罰。”
太子這是對自己下了禁足令了……徐問蕊咬了咬唇,卻又無可奈何,隻好點頭領命。
這婦人面黃肌瘦,懷中的孩子也是瘦弱不堪,面色卻又顯着異常的潮紅,看着閉眼一直哭鬧的孩子,雲槿洛覺察到這孩子應該是發高熱了,便開口道: “大嫂,這孩子似是發燒了,要不先帶去醫館看看吧。”
婦人聞言卻是一臉無奈痛苦之色:“孩子他爹……年初就去世了,家中連口吃飯的錢都沒有,哪來的銀子看病!”
雲槿洛這才注意到婦人發後戴着一朵白花,眸子微微一黯,心上不禁湧上幾分同情,安慰道:“銀子的事兒您不用擔心,孩子的病才是正經事。”不過她身上從來不帶銀票,便沖季郕衍喊道:“季郕衍!”
季郕衍這邊還冷聲訓着徐問蕊,忽然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先是一愣,随即反應過來,對徐問蕊冷冷說:“孤今日有事,便不與你多計較,身為重臣之女,你該是回去再學學規矩了。”
話落,便起身向雲槿洛踏步走去,面上端的是溫潤如玉,毫不見方才冷冽之感。
“怎麼了?”
雲槿洛眨了眨眼:“這個孩子病了,大嫂家中有點困難,拿不出銀子……”
季郕衍心領神會,爽快地自懷中掏出兩張銀票來,遞給那婦人,溫聲道:“一張給孩子看病,如今日漸天寒,另一張就用來給你和孩子置些暖和的衣物,做些雜用吧。”
婦人見狀,卻是目光怯怯,不敢收下,推辭道:“這怎麼成。”
雲槿洛便接過銀票,塞進婦人的手裡,看着孩子,目光溫柔,輕聲道:“萍水相逢便是緣分,這不過是一點小小心意,為了你,更是為了這個未長大的孩子。雖然以後還會很不容易,卻還是希望你能好好地将他撫養成人,然後讓他去幫助更多的人。”
婦人心下感動,含淚收下銀票,不住地點頭道謝:“好人……我真是遇見了好人哪,你們夫婦郎才女貌,如此善心,一定會有好報的!謝謝……謝謝。”
夫婦?雲槿洛聽了有些尴尬,面上瞬間升起一片紅霞,小聲道:“大嫂,你誤會了,我們是……朋友。”
婦人卻以一副過來人的眼神看着她,她懂……她都懂。
季郕衍聽着卻是心下愉悅,也不解釋,催促道:“您快帶着孩子看病去吧,時間久了拖不得。”
婦人再次道謝之後,才抱着孩子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