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旗擁扭頭看過來，沒看出來，你這濃眉大眼的還會種樹呢？

常巍歪頭，看向樹冠：“初中？吃枇杷的時候，把籽吐這裡了，第二年春天有一顆就發芽了。”

“牛。”吳旗擁看他的眼神都變了，踩在凹凸不平的地上，穩穩走到枇杷樹前，拍拍它還帶着水汽的粗壯軀幹，“你就是天選之子吧？不愧是臨照最後一個開農家樂的男人。”

常巍莞爾，也走到樹下，帶着在白紗罩上玩耍的幾隻蜜蜂，介入吳旗擁和枇杷樹之間，強迫别人看着他：“……你和誰說話呢旗旗？”

吳旗擁低頭不答，戴上了帽子。

常巍擡手，想摸摸她那與帽子尺寸嚴重不符的頭頂，半空中又猶豫不決。

正好一聲雷在河另一邊的遠方響起，吳旗擁被驚到，猛然擡頭，磕上了常巍的手掌。

“……”

常巍不好意思放下手，半空中揮了揮：“要下雨了，回去收衣服吧。”

雨勢不小，越下越大。

農家樂是三層半建築，一半是隻有水泥磚砌的圍牆，一半是房間，吳旗擁和常巍把衣架子搬進一個房裡，她摸摸依舊沒幹的外套：“幹不了了，說不定還得重洗。”

“拿吹風機吹吹就幹了。”常巍說，“要不然把我們把暖爐拿出來？”

吳旗擁擡頭：“可是現在電不夠。”

常巍拿出手機，果然多出兩條未讀短信。

第一條是上午11：42的。

【八桂預警中心：預計臨照縣水文站将于11日淩晨1時出現167米左右的洪峰水位，陽山電站進入緊急避險，暫停發電。請沿江廣大居民及單位認真做好防範措施确保安全。靖江府市應急局】

第二條是剛才的。

【八桂預警中心：12日3時豹江水庫排洪，最大流量105立方米每秒，請注意防範。靖江府市水利局】

停電也不是第一次了，儲備電力的分配是按需分配，優先支援組，農家樂的電也隻能維持日常耗電量。

“暖爐耗電量大，我們燒炭吧。”吳旗擁把每件衣服摸了便，“再不幹，要沒衣服換了。”

下雨天，晚上的廣場舞取消了。李阿姨坐在廳裡發呆，看他們忙來忙去的，好奇問：“做什麼呢？”

“燒個火盆。”

吳旗擁找來木架，用鐵絲固定住，大小就搭在火盆外圍。常巍提了一蛇皮袋，手裡握着火鉗：“這木炭還是過年買的，柚子樹，結果冬天穿拖鞋，更本用不上。”

鐵絲外圍有圈了一圈紙闆，李阿姨納悶了：“你們要熏肉？架子大了點吧？不對，我們沒有肉吧？”

這不就是以前熏雞熏臘肉的架勢麼？

“阿姨，我們烘衣服。”吳旗擁叫來常巍，“先把外套架上去。”

“褲子會不會太長？”常巍手裡的一排衣服是發潤的外套和長褲，也虧他個子高，手長腳長，輕松把架子駕到了比吳旗擁還高的鐵架上，發現還可以。

這時李阿姨又說：“不是挖了筍？可以晾一些筍幹，以後炒菜好下肉。”

“說的是，我們還順手拔了些黃竹筍的。”常巍在擺弄衣架，吳旗擁跑到了三樓倉庫，從籮筐裡撿出一懷抱細長的嫩筍，下樓路過廚房，拿了一把趁手的小菜刀出到客廳。

新聞還在播放，視頻上是一個穿着和落落一樣的記着，正踩在田埂上，放眼望去一片青蔥。

記者那頭風很大：“這裡是瓊島也是全國首個小型糧食物資供給基地，我身後的這片農田是一年三熟的雜交水稻，科學家預算，第一批五百萬畝稻田生産的大米供應地區能夠支援到包括瓊島在内的周邊兩個大陸省區和特區島的特困地區緩解糧食壓力……”

李阿姨劃拉着筍條，仰頭看字：“我們收到的是這米嗎？”

吳旗擁給李阿姨撣筍，搞二人流水線：“不是啊，這不是剛種麼，我們的大米好像是市糧倉的，跟着瓊島的補給一起送過來。”

“是嗎……”李阿姨撓撓頭，又聽着外頭的雨聲，“這雨下多久啊，我一天不跳舞就難受。”

吳旗擁撥一撥盆裡的筍，已經差不多了，跟李阿姨說：“可以在家裡跳啊，等會我們去二樓，把客廳清一下，你就在那裡跳。”

李阿姨那一股不安和焦慮瞬間被安撫下來：“那也行。”

筍放在最上層烘烤，李阿姨如願在二樓跳起了廣場舞，吳旗擁把他們的數學搬到了大廳，坐在飯桌邊給常巍補課。

“怎麼今天不學概率了？”常巍看着書上的大标題——第一章_行列式。

“你後面學不會，我們由簡入難。概率後面的多維随機你已經懵了，先緩緩吧，學點簡單的增加點自信，也有餘力把之前學過的知識點打紮實。”吳旗擁沒打算一開始就講行列式，“你先把概率的事件運算規律、五大公式包括相互獨立那兩個、還有n重伯努利的二項式默寫了。”

常巍正準備動筆，吳旗擁那頭還沒說完呢：“完了把常用分布的泊松分布和正态分布那兩個關于X的概率密度寫寫，标注好誰是什麼變量，其它的你看能力能寫就寫，不能寫完了再加把勁記下。”

“就當學前的熱身。”

“……”常巍握筆的手微微顫抖，發出一聲不堪重負卻仍要堅持的歎息。

吳旗擁握拳，伸了個懶腰：“沒辦法啊，現在數學就是我們手中的武器，吃老本肯定會死的，不是我們死，就是等待支援中的同胞死……”

常巍眼眶有些熱，一句話也沒說，埋頭寫公式。

按照規定，電視不能關，從早上六點到晚上十二點都得放時事新聞，吳旗擁隻能把音量調小了，她拿出了今天進山拍的儲存卡，錄入電腦中，戴上了藍牙。

常巍寫到一半，悄悄擡頭，之見他們體委正面無表情地把自己咧嘴噴敵敵畏又被捂嘴的片段剪掉，下意識出手攔住：“别啊～”

“？”吳旗擁偏頭，一臉淡然，“你知道這是支援報告的内容麼？”

常巍柔弱抗争：“那原片留着吧，我覺得挺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