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半個月過去了。
經曆了這十多天起五更睡半夜的日子,燕兒無比期待旬日那天的到來,她感覺這些天比在家兩個月都累。
累的不是身體,畢竟她年紀小,又是貼身伺-候的,沒有什麼重活。打掃庭院、清洗衣物這些事情都有雜役去做。
讓她覺得更累的是,時刻要配合六少爺的作息,注意六少爺的需求,感覺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被工作吸走了。
本來她覺得少爺特别好看,覺得整日能呆在一起也不錯,看着就賞心悅目嘛。
但是現在,看見他,她就眼睛疼。聽見他說話,她就耳朵疼。想起來他那些莫名其妙的折騰,她就腦仁疼。
前幾日,六少爺去學堂,師傅教了烹茶。他就連着幾天讓她們去竹林收什麼無根水,其實就是露水。
取露水必須在日出之前,太陽一出,露水就都蒸發了。
天色昏暗的時候她們也看不清,因此隻能天光微亮的時候,兩個人分頭去采,一個時辰才能采半杯竹筒的量。
更惱火的是,六少爺逼着她識字。當然,不是他來教她,而是讓朱砂空閑的時候教,但她怎麼好意思就仗着少爺的吩咐這麼理直氣壯的麻煩朱砂。她又不傻,一個新來的,怎麼好得罪這些家生子
于是隻能主動跟朱砂提起,每個月給五十文當作認字習字的學費,隻要求每天能學一兩個字,于是月例被迫痛失五十文。
但是發月例的時候還沒到,燕兒隻能先欠着,也是過上貸款上班的好日子了。
燕兒的運氣很好,她休假的時候沒有跟其他人重合。因為五個丫鬟實際上是應該輪流休假,不能讓少爺身邊缺了人。如果又撞日,論資排輩她肯定要退讓别人的。
下人即便是休假,也要去院裡的管事媽媽處拿一張假條,寫明自己的名字、服侍的主子、何日休假、何日回府。
這是為了讓門房知道,這确實是府内奴仆才好放人進出。而且假條是有日期的,用一次即廢,也避免了有些不懷好意的混進府裡來。
燕兒知道這個假條制度的時候,真的由衷生出對管家的二太太的佩服之情。換成她,是絕對想不出這麼周密的制度。
提前一日,她就請朱砂幫忙寫了假條,而後拿到劉媽媽處蓋了她的私章。
那日一早,天才蒙蒙亮,她便從下人出入的角門,一路直奔家裡。
回到家時,她輕輕拉着門環,叩響了家門。
看見周氏那張嚴肅的臉時,一股難言的悲喜交加的情緒猛地宣洩而出,盤旋着沖進了她的眼眶。她不自覺眼眶盈滿眼淚,啞聲:“娘……”,撲向周氏的懷中。
周氏隻來得及開了半扇戶門,便就在門口慌忙的、緊緊的抱住了燕兒,這些日子她食不下咽,一空閑下來就想燕兒,不知道燕兒過的好不好,恨不能自己沖進府裡看看。
她前幾日去約了黃媽媽,問了燕兒入府的情況,可她也隻是說順利送到了六少爺的院裡,别的也不清楚。
如今女兒回來,卻是見面就哭,她憐惜的擦去她的淚水:“府裡怎麼樣,是不是……受了委屈。”
燕兒情緒宣洩完又覺得不好意思,害怕被鄰居看到,于是讓周氏進門再說。
周氏算好了日子,正等着她回家。
因此煮了一點白粥,一個雞蛋。
雞蛋自然是給燕兒的,她自己就吃白粥配鹹菜。
燕兒見狀也沒有說什麼,等下個月她拿回月例,娘就願意吃好些穿好些了,不必着急。
她一面吃飯一面叽裡咕噜的将入府半個月的事情都依着給周氏說了一遍,隻是略去了很多辛苦的不好的地方。
她心想還是不要讓娘太擔心了,總歸日子還能繼續過。
她揚起笑容,歡喜地告知:“娘,我月例可是有兩百文呢。在府裡吃住都包了,根本也花不到幾個錢,等下個旬日我就帶娘去買肉吃,吃個痛快!”
但周氏還是滿臉心疼,她是吃過苦的,怎麼會不知道女兒隐瞞了些事情,為奴做婢、身無自由,卻也是她能給女兒找的最好的路了。
她眉頭展開,強撐住一個笑容:“那娘就等着燕兒的孝敬了。”
燕兒心裡還有件事情,之前答應了少爺要去問問劉婆婆自己是怎麼想的,但她要怎麼去問呢,感覺有點不合适。
好在劉家也有一個年紀和她差不多的孫女,因着她們兩家是鄰居,也是經常玩耍走動的,關系一直很好。
“娘,上午我想去尋春玩兒。”
周氏剛開始不是很情願,她還是想女兒多陪陪自己,但耐不住燕兒撒嬌,說自己在府裡都找不到合适的玩伴,可把她寂寞住了。
也隻好應允,隻是說早去早回,飯點前一定要回來。
燕兒吃完早飯便去了劉家。
劉家是個小商戶家庭,有些餘财,因此家裡也有幾個奴仆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