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戌時末,月上柳梢頭,洞府,一室靜谧。
新劈出來的一方石床上,呼吸勻暢的人,忽覺身子沒來由沉重而恍然低唔一聲。
四肢百骸似是被什麼濕漉漉、黏滑滑的東西一圈又一圈纏繞,将人輕輕磨蹭拖拽。
少年若有所覺,無意識伸手,去推,指尖觸及一抹濕熱柔軟,又倏地定了定。
他蜷縮着五指要抽手,卻不知為何,整個身子一時乏得有些提不起力氣。
啪嗒一下。
手腕無力墜落,險些砸到床沿棱角時,被無形的桎梏輕托腕骨,反扣床面,細細摩挲……
蘇沉迷迷糊糊間隻覺自己并不安生,整個世界灰蒙蒙一片,如溺于湖底,好像怎麼張唇也喘不進一口氣。
窒息感漸濃,他蓄勢待發,靜等時機,然後猛地擡膝,使力踹了過去。
伴随一聲低而淺的哼笑,蘇沉一個鯉魚打挺從石床彈起,驚醒,原來是夢。
呼,少年虛驚一場籲出綿長的一口氣,擡手,抹抹額角細汗,眉宇略顯疲态轉頭。
“額、”
猝不及防對上一雙綠幽幽的圓眸,蘇沉吓得打了個激靈。
“喵?”
今日那隻小狸貓坐下,伸出爪子,似是單純想邀他玩耍。
蘇沉摸了摸小貓,又覺心口有些不同尋常地發燙。
他連忙扯開衣襟瞄了眼,是那日誤落法陣後烙下的印記竟暖意融融,顔色貌似還比先前紅了一些。
心頭沒來由不安。
夜裡的山林,不時傳來幾聲寒鴉啼鳴,陰森瘆人。
蘇沉蹙眉,總覺此地不宜久留,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他當即起身,繞到旁邊房,卻不見楚暮遲蹤迹。
奇怪,這洞府統共的就兩間房,那人去哪了?
出了洞府,滅掉火堆,又把住過人的痕迹銷毀得一幹二淨,蘇沉緊忙四處尋人。
半刻鐘後,終于在一片小空地瞧見楚暮遲的背影。
那人長得高挑,伫立月色下,便更顯身型削瘦。
原著确提及過師尊練功出岔子,曾嘗試借日月精華輔助其打通靈台,洗經伐髓。
卻,徒勞。
蘇沉不免唏噓,這回神的功夫,方發覺師尊衣袖下的手冷白近乎透明,隻隐約可見點輪廓線條,虛虛實實,恍若無物。
他心中大駭,這怕不是副作用?修為盡散的前兆?
唉。
他平生最見不得高嶺之花跌落神壇這種戲碼。
又見林風獵獵,那人卻隻罩着件薄衫,勾勒得脊背清薄,屬實有些伶仃羸弱。
亦即是此時此刻,少年方後知後覺自己身上披着一件紫貂大氅,更深露重,又在深山老林,八成是師尊憂心徒弟夜裡睡覺畏寒,偷偷給他加在身上的。
和外婆一樣,總愛慣常将好東西留給他這個小輩,哪怕他已經老大不小,然而在老人家眼裡,他還是個三歲小孩。
事事勞心,親力親為。
好像愛他已成習慣。
蘇沉神思回籠,快步走過去,請示似的:“師尊,弟子總覺此地不妥,避免夜長夢多,我們還是早些離開吧?”
對于突如其來的蘇沉,楚暮遲倒也不驚,輕輕颔首。
師徒二人一前一後下山,從山道拐角出來時,蘇沉止不住東南方向百裡開外望去。
安靜得出奇,無事發生。
按照原著劇情,此時分明該有一場獸潮方是,可修士們卻全然不在意,放任獸潮肆虐禍亂凡間,一門心思全在那檔子事上,癫到獸火席卷山林,真“火燒眉睫”也能滿心滿眼與美人調情,美其名曰“刺激”。
刺個大頭鬼激!
蘇沉隻覺他們在發癫。
全文癫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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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三确定獸潮沒有任何爆發迹象,蘇沉便與楚暮遲在某處鎮子落腳。
他也沒閑下,将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後旋即出門找郎中。
城中未到宵禁,集市叫賣聲不絕,熙來攘往,人頭攢動,少年從中蹿出,才怪個彎的功夫,又遇到一批人馬。
幾個小隊人手一張畫像,竟是在家家戶戶搜……狼?!
“可曾瞧見這狼?”
“若是遇到,記得來報。”
“賞錢少不了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