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千月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但體内那八顆黑鐵釘,依舊是懸在頭頂的利劍。
義妁凝神思索,指尖無意識地在針包上劃過。
忽然,她腦海中靈光一閃!
“黑鐵粉……”她喃喃自語,想起師父曾經救過誤食黑鐵粉的病人。
雖然症狀不完全相同,但黑鐵粉入體後阻塞經絡、抑制生機的原理,與黑鐵釘的陰寒鎖脈有幾分相似!
她努力回憶師父當年開出的複雜藥方,一個個草藥名字在腦海中飛速掠過:
九尾狐的血……人參須……青風藤……鈎吻根……還有幾味輔藥……
師父當年花了數月才根治病人,眼下,她手頭擁有所有關鍵藥材,或許……
可以嘗試制作一種速效藥,暫時穩住黑鐵釘,防止那條好不容易打通的生路再次被堵死!
“風吟,”義妁轉向一直守在床邊的秦風吟,聲音帶着決斷,“我需要你的血來制藥,嘗試壓制她體内的黑鐵釘。”
“好!”秦風吟沒有絲毫猶豫,立刻伸出手腕,眼神堅定,“需要多少?盡管取!”
義妁取出铍針刀和潔淨的玉碗,動作利落地在秦風吟手腕上劃開一道小口。
蘊含着濃郁生機的九尾狐之血,緩緩流入碗中。
取夠所需,義妁迅速止血,端起玉碗便匆匆下樓了。
房間裡隻剩下秦風吟和昏迷的趙千月。
窗外天色透出蒙蒙青灰,已是寅時。
從發現千味齋中毒,到血戰封瑤,再到趙千月重傷垂危……
這一夜的驚心動魄,耗盡了秦風吟所有的精力。
巨大的疲憊如同潮水般席卷而來,眼皮沉重,身體搖搖欲墜。
但她不敢離開半步。
她輕輕坐在床邊的腳踏上,小心翼翼地握住了趙千月冰涼的手。
這樣,隻要趙千月稍有動靜,她就能第一時間察覺。
燭火搖曳,在牆壁上投下她疲憊卻執拗的身影。
房間裡隻剩下兩人微弱的呼吸聲。
就在秦風吟的意識即将被疲憊拖入黑暗時——
嗒。
一聲極其輕微的聲響,從窗外傳來!
秦風吟瞬間驚醒!
所有的睡意如同潮水般退去!
她猛地擡頭,瞬間鎖定聲音來源的窗戶!
屏住呼吸,放緩腳步,悄無聲息地移動到窗邊。
手指輕輕撥開窗簾一角,目光如電,掃向窗外依舊昏暗的後院。
院子裡很空寂,隻有晨風吹拂樹葉的沙沙聲。
但秦風吟的目光瞬間捕捉到窗框上一道新鮮的、極其細微的劃痕!
像是被某種尖銳的金屬快速刮過!
有人窺探!
她毫不猶豫地推開窗戶,翻了出去。
目光迅速掃視,隻見一個模糊黑影正沿着牆根,倉惶逃竄!
秦風吟足尖一點,身體化作一道疾風,緊追不舍!
黑影察覺到追兵,速度驟然加快!
同時,他頭也不回,手臂向後猛地一揮!
嗖!嗖!嗖!
幾道閃爍着寒光的金屬飛镖撕裂空氣,帶着尖銳的破風聲,直射秦風吟腳下!
秦風吟眼神一凝,身體在高速移動中展現出不可思議的柔韌和精準!
她或矮身、或擰腰,險之又險,避過了所有暗器!
腳下步伐不僅絲毫未亂,反而更近了黑影幾分!
一追一逃,兩人很快沖入狹窄、堆滿雜物的死胡同!
黑影無路可逃,猛地刹住腳步,霍然轉身!
借着熹微的晨光,秦風吟看清了對方——火紅色的頭發,暗紅色的皮膚,眼神中充滿了被發現的驚慌和一種偏執的恨意。
正是之前,在大堂裡拔刀的護衛隊員之一!
“你想做什麼?”秦風吟停在巷口,聲音冰冷,承影劍雖未出鞘,凜冽的劍氣卻已鎖定了對方。
那隊員胸膛劇烈起伏,眼神閃爍,咬着牙道:“你……你救了我的命,我沒想對你怎麼樣!但是……趙千月!她殺了副隊長!這個仇,我一定要報!”
秦風吟眉頭緊鎖,耐着性子再次重申:“我最後說一次,石燼沒死!趙千月那麼做,是為了救他!”
“救他?!”隊員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眼中充滿了不信任的譏諷,“把他喂魚叫救他?你那麼護着趙千月,為了保她,什麼謊話編不出來?!”
“你!”秦風吟語塞,“那你怎麼樣才肯相信我?”
“你至少要告訴我,副隊長在哪?!”
秦風吟:“……”
石燼具體被藏在哪裡,隻有昏迷的趙千月知道。
“他現在很安全!等趙千月醒了……”
“等?等到什麼時候?等到趙千月傷好後逃跑,死無對證嗎?!”隊員激動地打斷她,顯然不相信。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之際——
咔!咔!咔!
一陣整齊劃一、如同木槌敲擊地面的沉重腳步聲,由遠及近,從巷口外的大路上傳來!
木偶兵巡邏隊!
秦風吟臉色微變,猛地抓住那隊員,将他狠狠拽進旁邊的廢棄木箱後!
她壓低聲音厲喝道:“不想連累你的同伴,就閉嘴!”
兩人屏住呼吸,緊貼着冰冷的牆壁和散發着黴味的木箱。
一隊動作僵硬、面無表情的木偶兵,邁着精準的步伐,從巷口緩緩走過。
冰冷的金屬關節摩擦聲和沉重的腳步聲,在死寂的清晨格外刺耳。
直到巡邏隊的腳步聲徹底遠去,秦風吟才松開手,看着驚魂未定的隊員,沉聲道:“看到了?現在不是内讧的時候!我向你保證,等趙千月一醒,我立刻帶你們去見他!如果到時候交不出人……”
秦風迎直視着對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任你處置!”
那隊員看到了秦風吟眼中的坦蕩,又回想起剛才被救下的恩情,心中的憤怒和偏執終于被壓下去一些。
他喘着粗氣,沉默了幾秒,最終,重重點頭。
兩人不再多言,避開大路,潛回千味齋。
秦風吟顧不上理會那隊員,心急如焚地直奔二樓。
她滿心期待,推開門就能看到趙千月已經蘇醒,帶着熟悉的、略帶調侃的眼神看她。
然而——
房門推開。
昏暗的光線下,趙千月依舊靜靜地躺在床上,雙目緊閉。
臉色依舊蒼白,呼吸微弱而均勻,沒有絲毫醒來的迹象。
巨大的失落瞬間淹沒了秦風吟。
她拖着疲憊不堪的身體,踉跄着走到床邊,重新握住趙千月冰涼的手,無力地坐回腳踏上。
一夜的緊張、擔憂和此刻的失望,徹底壓垮了她。
眼皮沉重地合上,意識終于沉入了無邊的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
“吱呀——”
細微的開門聲将秦風吟驚醒。
她猛地睜開眼,看到是義妁。
義妁手裡端着一碗濃稠得如同墨汁、散發着奇異苦澀的藥走了進來。
“風吟,讓我再施一次針。”義妁的聲音裡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明顯是一夜沒睡,但眼神卻異常專注。
秦風吟連忙起身,讓開位置。
她看着那碗黑黢黢的藥汁,忍不住問道:“這藥……是做什麼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