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格外的寂靜,大家都被這段悲壯的曆史所震撼。
那是無數人的鮮血與生命堆砌而成的過往,每一個細節都讓人痛心疾首。
秦風吟則是在震撼之餘,對趙千月多了份心疼……
她看着趙千月清冷沉靜的側臉,視線仿佛穿透了時光,看到孤獨的小小身影受着萬人的唾罵和鄙夷,在無邊黑暗中踽踽前行……
在感受到房間内的沉重後,趙千月聳了聳肩,刻意輕松道:“都是些陳年舊事了,不提也罷。”
她目光轉向窗外,那株籠罩着不祥血光的樹根仿佛就在眼前,“十天後,建木神樹會被徹底侵染。如果在那之前,神樹沒有得到淨化,一切都将成為定局,無法挽回。”
秦風吟立刻收斂心神,眼神銳利如鷹:“所以,要在十天内淨化神樹?”
“對。”趙千月鄭重點頭,語氣斬釘截鐵,“建木神樹外有3重防禦陣,隻有打敗了三處陣眼,才能夠進入神樹的地下樹根區,對神樹進行淨化。”
義妁皺眉思索,“毀掉陣眼的刹那,嗜金翁必然立刻感知,若是遇到了他……我們恐怕毫無勝算。”
“所以,時機至關重要。嗜金翁每個月都會去王都,上繳這個月掠奪的妖力,往返行程至少需要三天。我們要在他離開的第二天動手。”
“這樣,他就是察覺到了,拼命趕回,至少也要第三天。那時,神樹已經淨化成功了。”趙千月語氣沉穩冷靜,仿佛已經将整個計劃反複推演了很多遍。
“原來如此。”秦風吟若有所思,但語氣中依舊帶着隐隐的擔憂,“但我還是有些擔心,嗜金翁發現神樹被淨化後,恐怕會拿石心族洩憤。”
“這就要提到計劃的第2步了。”趙千月贊許地看了秦風吟一眼,“消滅嗜金翁!”
“如果想要消滅嗜金翁……”義妁反應極快,眼中精光一閃,“想辦法讓他降級?”
“沒錯。”趙千月點點頭,“耿大叔犧牲前,在我的靈魂深處刻下了一道特殊的符咒。建木神樹被我的黑血侵染,長出的新版大陸币會自然吸收這道符咒。而耿大叔,用生命最後的力量,在符咒與聚妖丹之間,建立了無形的鍊接!”
秦風吟瞬間明了,興奮道:“所以,隻要毀掉聚妖丹,就能削弱嗜金翁的等級,讓他這些年奪取的他人妖力瞬間消失?”
“嗯。”趙千月聲音冷靜,像在推演一場必勝的棋局:“防禦陣眼加上聚妖丹,應該能把他的妖力等級降到50級左右,到時候,我們的勝算會大大增加!”
“聚妖丹降級我能理解,”秦風吟追問,“但破壞防禦陣眼,竟然也能讓他降級?”
趙千月眼神一黯,仿佛又看到了那片血色:“青珀和耿大叔被我‘殺’死後,殘餘的護衛隊選擇了破釜沉舟,在石族長忌日那天,對地下樹根區發動了最後的總攻。”
“他們幾乎就要成功了……但嗜金翁及時趕到中央廣場,将他們全部擒獲并處死……”
秦風吟臉色一白,下意識地指向腳下,聲音都帶上了顫音:“他們……他們現在就在樓下啊?!難道……!”
趙千月看着她似乎想到什麼恐怖畫面的模樣,忍俊不禁,清冷的眉眼瞬間柔和了許多:“樓下的不是鬼,我也是五年前才得知他們還活着。當年負責行刑的是封瑤,她想辦法制造了護衛隊全員假死的場面,瞞過了嗜金翁。事後,她悄悄将人通過地道轉移到了贖罪村。這十年來,他們一直被她當作實驗品囚禁在那裡……”
“我在坐診時就發現,石心族的自愈和恢複能力異常強大。在封瑤眼裡,恐怕這一點讓他們成為了‘完美的實驗體’。”義妁若有所思,“不過,她竟敢公然違抗嗜金翁的命令,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哼,”趙千月冷笑一聲,“嗜金翁統治下屬,靠的從來都是暴力和恐懼。除了典如璋是主動加入,我們幾個,要麼是被迫加入,要麼是戰敗被符。封瑤,就是被他擊敗後強行收服的。”
她腦海中閃過秦風吟尾狐之力失控那晚,在地面上看到的古老陣法——想必,是封瑤暗中準備、用來對付嗜金翁的殺手锏!
“我在得知護衛隊還活着後,便嘗試着将他們救出來,但封瑤為人太過謹慎,我前腳救出石燼,她後腳就懷疑到了我頭上。”
趙千月臉上浮現一絲無奈和歉意,“為了防止她發現我的真實意圖,就沒再敢有任何舉動。”
“這不是你的錯!”秦風吟斬釘截鐵道,“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嗜金翁,是甲作!沒有他們的貪婪和暴虐,石心城絕不會變成今天這樣!”
趙千月心頭微暖,點了點頭,繼續道:“那次襲擊事件後,嗜金翁為了萬無一失,直接将居所搬到了中央廣場,日夜守護建木神樹。更不惜耗費本源,煉化了他的古劍本體,并以其為核心,埋在了三處防禦陣的陣眼下。”
“如果防禦陣與嗜金翁的本體緊密相連的話……”秦風吟恍然大悟,“摧毀防禦陣,就等于重創他的本體!”
“正是如此。”趙千月颔首,“整個計劃的脈絡你們已經知道了。嗜金翁過幾日便會離開,到時候,我會設法拖住金守财和石盾。你們要按照地圖上的方位,前往陣眼處,毀掉防禦陣。”
她站起身,活動了一下還有些僵硬的手腳,感覺已無大礙:“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賭坊了。裡面有嗜金翁的眼線,如果我離開太久,會引起他的警覺。”
秦風吟深深地看着她,沒有說挽留的話。
短暫的分離是為了更長久的相守,這場解放戰役,她絕不會輸!
趙千月雙手翻飛,結出玄奧的印訣,傳送陣的光芒在她腳下亮起。
身影即将消失前,回頭對秦風吟叮囑道:“我會把石燼換回來,他傷得很重,但性命無虞,不必過于憂心。”
秦風吟鄭重點頭。
光芒一閃,趙千月的身影如同水波般消散。
下一刻,“砰”的一聲沉重悶響,高大血影重重地摔落在床上,直接将床闆壓塌。
是昏迷的石燼。
巨大聲響瞬間驚動了樓下的護衛隊成員們,雜亂的腳步聲伴随着憤怒的低吼迅速逼近房門:
“上面怎麼回事?!”
“是想帶人跑嗎?!”
房門被猛地撞開,幾個精壯的漢子滿臉怒容、摩拳擦掌地沖了進來。
然而,當他們看清地上血肉模糊的身影時,所有的憤怒瞬間凍結,化作難以置信的驚愕和撕心裂肺的擔憂。
“副隊長!”石毅發出一聲嘶啞的驚呼。
如同找到了主心骨,隊員們一擁而上,将昏迷的石燼團團圍住。
有人眼眶瞬間就紅了,強忍着淚水;有人伸出手想去觸碰,卻又顫抖着縮回,生怕弄疼了他;還有人死死咬着壓,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義妁上前檢查。
石燼臉色灰敗如紙,氣息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
若非趙千月事先說明,義妁幾乎要以為他已經……
她凝神細看,眉頭越皺越緊。
胸口一道深可見骨的劍傷猙獰地翻卷着皮肉,露出森白的骨茬;左臂呈現出不自然的扭曲,顯然遭受過重擊;右腿上更是布滿深淺不一的刀痕,處處都顯示着他經曆了一場慘烈的酷刑。
更讓她揪心的是,這滿屋子的護衛隊員。
長久以來,他們因精神的緊繃,而忽略了自身的傷痛。
可義妁行醫多年,一眼就看出了他們強撐下的虛弱,許多人身上都帶着陳年暗傷和未愈的沉疴。
千味齋的條件,根本無法處理石燼的傷勢,更遑論其他人的治療。
果然,在确認石燼還有呼吸後,緊繃的弦稍稍放松,人群中立刻響起幾聲壓抑的痛哼和吸氣聲,有人龇牙咧嘴地捂住了舊傷處。
“不能再拖了!”義妁當機立斷,聲音帶着不容置疑的權威,“傷勢較輕的過來!連床闆一起,把石燼擡去百草廬!其他人也全部跟上,你們的傷也得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