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兄弟臉上瞬間寫滿灰心和絕望。
他們原本靠着替賭坊催債還能勉強糊口,可耿照私自放人的事情敗露後,便被掃地出門,自然是身無分文。
就在兄弟倆以為希望再次破滅時,秦風吟平靜的聲音響起:“這錢,我替他們付。”
話一出口,秦風吟自己心裡也微微一虛——她身上可沒有五萬大陸币。
但想到趙千月是最大賭坊的老闆,立刻有了底氣。
她将趙千月交給她的白玉佩拿了出來,遞到掌櫃面前:“這個,應該足夠證明我與趙千月的關系,你到時候,去賭坊找要就好。”
掌櫃看到玉佩,瞳孔猛地一縮,臉上的精明算計瞬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雜着敬畏與惶恐的神情。
他連連擺手,腰彎得更低了:“不敢不敢!趙大人的信物小人怎敢收!這錢……小人稍後去向趙大人讨要便是!東西您收好!”
說着,他恭恭敬敬地将木牌交到了耿照手中。
耿鬼兄弟接過木牌,看向秦風吟的眼神充滿了感激。
這已是她第三次幫忙了。
耿豪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神情是前所未有的鄭重:“我們耿鬼族有恩必報,你幫了我們三次,我必須報答你。說吧,隻要不是傷天害理之事,刀山火海,絕不推辭!”
秦風吟看着他們認真的樣子,反而輕松地聳了聳肩:“不用那麼麻煩。嗯……這樣吧,你們現在就去百草廬,幫我朋友打打下手,幹完今天,就算兩清了。”
“就這麼簡單?”耿豪愣住了,有些不敢置信,“你既然知道我們是耿鬼族,就該清楚我們的能力——遁入影子,無聲無息,可以探查任何想要的情報!你确定隻讓我們……抓藥打雜?”
“我現在沒什麼情報需要打聽。”秦風吟想起石燼的重傷和護衛隊衆成員的沉疴,囑咐道:“再說了,百草廬今天……可一點兒都不輕松。”
耿照熱淚盈眶,用力點頭:“大佬,你果然是大好人!我們兄弟一定拼了命幫忙!絕不給您丢臉!”
他拉着還有些懵的耿豪,再次鄭重地向她抱拳行禮。
兩兄弟不再多言,快步向百草廬奔去。
喧嚣的大廳裡,秦風吟重新坐下,随手拿起桌上的舊書翻看,耐心等待着趙千月所說的内應。
周圍的讨價還價聲、算盤珠子的噼啪聲,成了她等待的背景音。
沒過多久,那木偶妖掌櫃又哈着腰湊了過來,臉上堆着笑,聲音壓得極低:“大人……您是來取……‘那個東西’的吧?”
說話間,他的手指在袖中隐秘地比劃了一個圓球的形狀。
秦風吟翻書的手指驟然一頓!
銳利的目光刺向掌櫃,帶着審視與警惕。
聚妖丹是絕對的機密!
除了她和趙千月、義妁,隻有典如璋知曉内情!
難道這掌櫃是典如璋安排的内應?
還是……陷阱?
一瞬間,無數念頭在秦風吟腦中閃過。
她心中迅速權衡:如果有詐,大不了打一場;如果錯過,嗜金翁明天就要離開,若是耽誤了正事……
電光火石間,秦風吟做出了決定。
她合上手中舊書,霍然起身,面無表情地低聲道:“帶路。”
掌櫃連忙點頭,轉身引路,一路上不停說着些無關緊要的話,試圖掩蓋兩人的目的。
秦風吟沉默地跟在他身後,腳步沉穩,但全身肌肉已悄然繃緊,精神力高度集中,敏銳地感知着周圍的每一絲氣息流動,防備着可能出現的任何變故。
後倉比前廳更加昏暗,彌漫着灰塵、陳舊木料和淡淡黴味混合的氣息。
高高的貨架上堆滿了各種蒙塵的箱籠雜物,光線從高處狹小的氣窗透入,形成幾道朦胧的光柱。
掌櫃徑直走向最角落的一個陰暗處,費力地挪開幾個破箱子,從最底下拖出一個毫不起眼的、布滿劃痕和污漬的陳舊木匣。
秦風吟眼中閃過一絲訝異——聚妖丹這等關乎石心城存亡的關鍵之物,就這麼随意地塞在破箱堆裡?
連個最基礎的防護陣法都沒有?
這未免太過兒戲!
她心中的疑慮再次攀升。
掌櫃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一邊用袖子擦拭木匣上的灰塵,一邊憨厚地解釋道:“姑娘别見怪。這木匣看着普通,上面的紋路可是耿大哥當年親手刻下的。沒有對應的‘鑰匙’,天王老子來了也打不開。”
“所以啊,藏着掖着反倒惹眼,不如大大方方丢這兒。再說了,”他壓低聲音,眼中閃過一絲狡黠,“這寶聚行裡,誰知道有沒有嗜金翁的狗鼻子?真要弄個金光閃閃的陣法護着,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說話間,他将那不起眼的木匣捧起,手臂竟有些微微顫抖。
那姿态,仿佛捧着的不是木匣,而是千鈞重擔。
他小心翼翼地将木匣遞向秦風吟,聲音帶着一絲緊張和期盼:“姑娘,請……請驗看。”
秦風吟伸出雙手,穩穩地接過了木匣。
入手微沉,材質非金非木,帶着一種奇異的冰涼觸感。
她拿出玉佩,發現玉佩底部有處精巧的凸起,形狀奇異,将凸起部分按在了木匣中心的紋路上。
“咔哒。”
一聲極其輕微的機括契合聲響起。
玉佩的凸起與匣面紋路嚴絲合縫地嵌合在一起。
秦風吟屏住呼吸,緩緩掀開匣蓋。
匣内鋪着柔軟的黑色絲絨,一枚龍眼大小的丹丸靜靜躺在其中。
這枚丹丸色澤深褐、表面隐隐流動着暗沉光澤。
一股極其内斂、卻又讓人心神微悸的奇異藥香緩緩逸散出來。
秦風吟仔細感應着丹丸,裡面撒發着磅礴的妖力氣息。
确認無誤——這就是聚妖丹!
在她驗看的當口,掌櫃的目光也死死盯着那枚玉佩,直到确認玉佩與木匣完美契合,他才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緊繃的肩膀也跟着松弛下來。
他緩緩轉過身,打開了牆邊一個不起眼的矮櫃前,從最深處,摸索出一張折疊得整整齊齊、邊緣已經磨損泛黃的陳舊皮紙——正是石心城的地圖。
這張承載着希望的地圖,被鄭重地交到了秦風吟手中。
“姑娘,”掌櫃的聲音低沉沙啞,每一個字都像浸透了血淚,“這些東西……都是拿命換來的……無數雙眼睛,在天上看着……”
他渾濁的眼中閃爍着複雜的光芒,有悲怆,有希冀,更有沉甸甸的囑托,“千萬……千萬不要辜負了他們……”
話音未落,這個初見時、市儈精明的掌櫃,猛地彎下腰,對秦風吟深深鞠了一的躬,“拜托你了!”
這一刻,秦風吟清晰地感覺到,難以言喻的沉重感壓上了肩頭。
那是無數犧牲者的不甘,是幸存者的期盼,更是整個石心城的希望之重!
秦風吟的眼神在這一刻變得無比沉靜,如同深不見底的寒潭。
她沒有絲毫猶豫,将木匣和地圖收入懷中。
動作幹淨利落,帶着一往無前的決絕。
她挺直了脊背,聲音不高,卻字字铿锵。
“放心吧,這場戰鬥,我一定會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