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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深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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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枝葉瘋長的夏季。

校園被深綠裹挾,樹木瘋長得沒有邊界,藤蔓纏上教學樓的牆體,連空氣裡都泛着被高溫炖煮過的青草氣。

窗外的蟬一聲高過一聲,像壓不住的潮水,一波一波拍進人心裡。

實驗樓比外頭還悶,空調壞了兩天,天花闆上的老式風扇吱吱轉着,像是臨界的鋼絲,稍一觸碰便會崩斷。

酒精燈殘留的味道混着福爾馬林與防腐劑的味兒,黏稠得像要從鼻腔流進腦子裡。

陳夏從實驗台上猛地驚醒。

她額頭貼着手肘,微微出汗,實驗服底下的背脊全是濕的。她動了動脖子,發出一聲細微的咯吱響。

陳夏又做夢了。夢裡是阮枝。

一開始隻是一些細碎的畫面:夕陽,盛夏綠蘿,阮枝靠在書桌前,指尖卷着一頁紙的邊角。

她沒說話,隻是看她。

目光很輕,卻讓人整顆心都懸了起來。

然後夢突然中斷了,像被誰一刀從中間劈開。陳夏怔愣幾秒,才從夢的殘餘裡回過神。

如今她已經大二,距離阮枝離開後已經快兩年。

她曾問過陳建川,問過喬舒宛,也曾問過街坊鄰居,甚至查過阮枝曾住過的小區門禁、社保記錄,甚至醫院系統。

可這些努力都像投入深海的紙飛機,沒有回應。仿佛阮枝從來沒有來過她的生命,是她發了一場漫長的熱病。

阮枝杳無音訊,于是陳夏收拾行李,孤身一人南下,去了江港市。

江港是個潮濕而喧嚣的城市,靠海,一年四季都有雨。

她選了江大的王牌專業——

神經病理學。

這不是一個容易的選擇,但她似乎就是為了不容易才選的。她要足夠忙,忙到沒空悲傷,沒空回頭。

陳夏曾聽聞過别人說她瘋了,明明隻是大二的學生,卻轉頭紮進科研最卷的學科,天天泡實驗室,寒暑假不回家,連飯都顧不上吃。

可她知道,隻有腦神經才是她與阮枝之間那條未曾斷掉的細線——她想搞清楚,一個人的情緒與記憶,是否真能決定一個人活着的方式?

而更深的執念她從未對人說——

如果有一天她能搞懂意識的機制,她就能搞懂,一個人要怎樣才會突然、徹底地從一個人的世界裡消失。

又或者,她能找到她。

江大的神經實驗樓在老校區最深的西側,舊磚樓灰白剝落,玻璃窗長年挂着灰塵與潮霧,像是任何一場陰謀或瘋癫的溫床。

陳夏每天早八到晚九泡在實驗室,一度被實驗樓裡的研究生們稱為“活體切片”——

人不瘋魔不成活,她瘋得剛剛好。

她的專業課老師是一位古怪的中年女教授,姓戚,叫戚南裕,全院有名的怪咖,不苟言笑、教學嚴苛、穿着一身白大褂,像常年睡在實驗室。

但不知為何,陳夏入學第二年,她就被戚南裕破格允許旁聽她的研究生研讨課,甚至在後半年,被挑進她的實驗小組。

據說戚南裕常年隻收研究生,從不理本科生,陳夏是唯一的例外。

别人說她運氣好,陳夏不置可否。她知道自己為什麼能被選中。

她能忍得了瘋子,因為她早就瘋了。

解剖樓的頂樓有一間封閉實驗教室,白瓷磚地面,四周都是不鏽鋼操作台,一排排骨架模型直立在光下,如同無聲目睹一切的守夜人。

戚南裕今天依舊沒什麼表情。

她高高地站在講台前,身上實驗服幹淨整潔,連一絲褶皺都沒有,聲音卻利得像手術刀在骨膜上劃過:

“這是第四次有人在橫切中弄錯腦幹位置,誰告訴我你們現在是大幾了?”

她面無表情地掃過衆人,目光一寸寸落下,有學生低頭,有人冒冷汗。

“這種水平出去别說拿研究資格,就你們動刀子都算誤殺。”

她冷笑一聲,翻開記錄表。

唯有陳夏,一直站在最末尾。

沒有動,也沒有躲。

她的成績剛剛夠上線,沒有被罵,卻也沒有被誇獎。

戚南裕翻到她的名字時,筆尖卻頓了頓,掃了她一眼——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滿意。

她第一次見陳夏,就覺得這孩子合眼緣,但不是長相,而是那種藏得極深的沉靜。

不是孤僻,是某種瀕死後的沉寂——像一潭死水,水底壓着碎冰和沉沙。

這孩子冷得不像這個年紀的人。冷得像她記憶裡,那個人死後的冬天。

其他學生被罵得垂頭喪氣,隻有陳夏依舊冷靜地站在操作台前,收拾器械,每一步都規整得像舊式機械鐘表的齒輪。

“陳夏。”戚南裕忽然叫住她。

陳夏停下動作,擡眼看她。

“你跟我來一趟。”她的語氣沒有多餘的解釋,隻留下一句,“去我那邊實驗室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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