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侍衛嬷嬷們将顧圻安架了出去,屋裡總算安靜下來。
李靖瀾将袖口湊近鼻尖,果然聞到了淡淡的藥味。
而剛剛顧圻安的舉動也讓她确認了,昨晚那人是他無疑。他今晨這出鬧劇,應是也有所懷疑,上門來确認她的身份。
而她竟忽略了身上的藥味這個容易被人認出來的細節,得想辦法遮住才行。
“玉婵姑姑,去幫我找些熏香來,要味道尋常的那種。”
顧圻安被“扔”進侯府之後,被喬一和孟九扶着回到了屋中。
門一關上,他的醉态頓消,喬一孟九不明所以便迫不及待上前來。
“公子,這怎麼回事?你不是在花樓嗎?怎麼是被公主府的人送回來的?”
顧圻安坐下猛灌了一大口茶,:“你家公子昨夜在外面遇到了一個人,一個武功與我不相上下的女人。”
“啊?”喬一驚奇道:“什麼樣的女人有這樣的本事能與公子打成平手?”
“我與她交手過招,她一招不落下風,我也很好奇,這京中還有這般女子?”他故意一頓,“我在那女子身上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藥草味。”
喬一腦子活絡,立刻便與他剛剛的表現聯系上了:“藥味,難道那個女人是……”他壓低聲音,“是隔壁那位公主?”
“本來不确定,剛剛去确認了一番,我昨夜聞到的藥草味,與她屋中的是同一種味道。”
“不會吧?她每天在重重監視之下,怎麼練的武功?”孟九一臉的不可置信。
顧圻安想起曾在她手上摸到的薄繭,想來自她進了公主府,便開始練上了。短短三年,既要應付太醫問診,又要避開宮中眼線,竟能練到與他平分秋色……他唇角不自覺揚起一絲欣賞的弧度。
“那她認出了公子嗎?”孟九問道。
“自然。”顧圻安把玩着茶蓋,笑意更深,“還特意提醒本侯身上的脂粉味呢。”
從前都是猜測、試探,今日他終于确定了,這位公主确實“表裡不一”,她在背後謀劃着什麼。昨日在兵部尚書府遇見她,說明他們暫時有着同樣的目标。隻是昨夜倉促,并未找到他想找的東西,看來還得再尋個時機去一趟蔡府。
“喬一,研墨。”顧圻安斂了笑意,“該給父親遞個消息了。”
……
榆關,夜,鎮遠将軍府。
朔風卷着細雪拍打窗棂,鎮遠将軍府的書房内,炭火正旺。顧承峪與陳濟棠對坐棋枰,黑白子錯落間,燭影搖曳。
“那位公主,”陳濟棠指尖黑子懸而未落,“出人意料。”
“哦?”
陳濟棠落子:“圻安使了些手段,我給她試脈,發現她脈象沉實,并不像外界傳言那般是體弱之象。更蹊跷的是圻安說,他曾摸到公主掌中有繭。”
顧承峪執棋的手微微一頓。
“雖隻見過兩面,但我覺這位公主深不可測。”陳濟棠一頓,“先帝為她留下的東西,或許有一日用得上。”
“先帝對這個女兒寄予了厚望,前幾年從京中傳來的消息,我一度以為這位公主認賊作父愧對先帝。”顧承峪擡眼,燭光在他眸中跳動,“卻不想竟是卧薪嘗膽。”他話鋒一轉,“你說圻安摸過公主的手,他們……”
“将軍放心,京中人人皆知顧小侯爺與雲仙公主不和,他們戲做的足,無人懷疑。我看得出,圻安在提到這位公主時,透着幾分欣賞。他剛去京中那幾年傳回來的信滿是不甘和憤恨,這幾年那股郁憤之氣消減不少,或許與這位公主脫不了幹系。”
“唉,”顧承峪望向窗外的飛雪,“世事無常,委屈他了。”
“但總算看到一線曙光。”陳濟棠目光灼灼,“公主既心懷清明,那些東西……”二人目光相接,未盡之言皆在眼中。
“盼能早日派上用場,讓圻安……”顧承峪喉頭微動,“回家。”
“可要告知圻安?”
顧承峪凝視棋局,良久方道:“再等等吧。”
“還有一事,”陳濟棠傾身,“先帝既給公主留下了倚仗,那或許也會留下别的東西?”
“你是說……”顧承峪蹙眉,“遺诏?”
“若真有此物,會在誰手裡呢?”
顧承峪指尖輕扣棋盤:“那便不得而知了,此人必是先帝信任之人,且不會被宮變牽累。”
窗外北風嗚咽,唯聞落子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