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已然種下疑惑的種子,秦不安便一直被繞在裡邊,時不時會打量一下小狐狸,待它敏銳的轉過來時,又飛快的撇開臉,裝作若無其事。
與此同時,她的名字也徹底從玄天宗打了出去。
得到這個消息時秦不安還窩在椅子裡,睡眼惺忪的午憩。
二長老一進門就看到她這副悠哉的模樣,氣頓時不打一出來,從旁側抽了根竹條來,啪的聲就敲在了秦不安的手背上。
他收着了力氣,但秦不安猛的睜開眼,見是來人,又佯裝疼的不得了的模樣,使勁吸着氣。
“爹,你打我做什麼。”秦不安小聲嘀咕,知道二長老是來質問她的,撒嬌讨好的笑了笑,“爹爹,你來看我了,還以為你不疼我了,都不來。”
二長老負手而立,恨鐵不成鋼道,“你說說呢,為了葉缺有必要嗎?”
秦不安一愣,很快反應過來,解釋道,“不是為了葉缺。”
二長老皺眉,“那你因為什麼?”
秦不安道,“女兒隻是見不慣他那副嚣張跋扈的樣子,對待我們玄天宗的人這副态度,豈不是在打我們玄天宗人的臉?”
二長老緘默,“你當真不是為了葉缺?”
秦不安用力點頭,“爹爹說笑了,我為了他做什麼?他今天就算在那裡被打死了,也和女兒沒有關系,女兒救他不是為了他,隻是為了我們宗門罷了。”
這般解釋下來,二長老的臉色才有好轉,他揚起了眉毛,登時換了副表情,像是變戲法似的。
如果說方才是生氣,我恨鐵不成鋼,此時就時開心。
“我就說,我的女兒才不是為了那點情愛就亂來的人。”
秦不安:......虛驚一場。
原來二長老那麼生氣,不是因為她又給他惹了麻煩,隻是單純不喜歡葉缺罷了。
二長老繼續點評:“聽定瀾說,你的傷不重?”
秦不安扭了扭臂彎,傷的的确不重,隻是她渾身上下都疼。
“爹,我沒事,你放心吧!”秦不安笑着道,“不過慕容輕怎麼樣了?”
二長老表情一滞,突然想起來什麼,疑惑道,“絮絮啊,你說你這到底下了多大的狠手,這慕容輕胳膊和腿都斷了,沒半年下不來床了。”
秦不安:“什麼?”
二長老以為她是害怕,旋即安慰道,“你别怕,他們不敢找我們麻煩的,畢竟是公平比武,是慕容輕自己沒本事,怪不得别人。”
秦不安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是她也沒有想在擂台上把慕容輕打的半年下不了床的兇狠,她甚至刻意控制住了力道和靈力。
忽然,她想起了那一抹涼意。
原來真的不是她的錯覺,有人在暗處控制了她的身體。
一瞬間,秦不安的腦海裡浮現了很多人。
每個人的臉一閃而過,最後定格在了一隻狐狸身上。
難不成真的是小狐狸?
*
夜裡,秦不安正在院子裡思忖該怎麼去面對小狐狸。
院中微涼的風徐徐吹着,地上的雪累的很厚實,可她卻不覺得冷意,秦定瀾的陣法能隔絕的不止是活物,也被他貼心的防止有冷風灌入。
秦不安喜歡曬在太陽下,吸收新鮮空氣,但小狐狸卻相反,它每日都窩在房間裡,不睡覺的時候就跳到窗子上看向遠方,但它很嗜睡,一日之中起碼有半日多都是睡着的。
她在院子裡,它就窩在房間裡。
大多時候,如果秦不安不去找小狐狸,它都是在沉睡當中。
如同現在,秦不安小心翼翼的推開房門,指尖沁出薄汗,分不清到底是緊張還是害怕。
西窗微微敞着,斜斜的金輝落在屋子裡,恰巧灑在它的小窩上。
雪白色的狐狸蜷縮成了一團,如同雲絮的白尾蓬松的蓋住了頭,在餘晖的映襯下,格外的柔軟。
秦不安想找它問問泥塑碎了之後它去了哪裡,但又有些擔憂,萬一小狐狸真的和謝幕承有關系,便要她大義滅親嗎?
她雖然這般想着,但人卻已經走到了小狐狸身邊。
小狐狸毛茸茸的耳朵低低的垂着,雪白色的毛十分幹淨,輕輕淺淺的呼吸,如果不是仔細聽,怕很難聽清。
正當秦不按看得入迷時,小狐狸的耳朵突然動了動,随後它緩緩睜開眼,琥珀色的眼瞳裡還帶着才睡醒的茫然,乍一看要比平日裡人柔和了許多。
秦不安習慣了龇牙咧嘴,故作兇狠的小狐狸,還是第一次碰到它這般可愛,褪去了全身鋒芒,軟萌的像是一隻貓兒。
不過很快,小狐狸又恢複成了那副冷豔的模樣,垂下眼準備躺回去。
秦不安眼疾手快的湊過去,下意識伸手捧住了它移開的臉。
當掌心觸碰到它臉頰上柔軟的毛時,一人一狐的身子都不着痕迹的顫了顫。
不等謝慕承有所反應,它的尾巴就飛快的卷了過來,好似做過千百遍動作般熟練,尾尖卷起了秦不安的手,将兩人之間的距離縮到了最低,随着秦不安的手再次觸碰到,謝慕承的脊背猛的僵直。
秦不安怔怔的看着它狐尾上翹起的毛,像是被人用力揉皺後的雪。随着視線緩緩上移,她看見它耳朵上可疑的粉色。
秦不安随着手腕上尾巴的力道用力的揉了揉它的臉,偏偏還要問他:“啊,你是要我摸摸嗎?”
她一副既然是你想要,那我就滿足你的口吻實在可惡。
謝慕承本意是準備躲過她的手,可擡頭時卻更加方便了秦不安的動作。秦不安順勢以為小狐狸是在歡迎自己,摸的更起勁了些。
她很知道摸哪裡會讓小動物感覺到舒服。遊蕩的手仿佛有魔力,所經過的地方,皆會泛起一陣漣漪。
伴随忽輕忽重的力道,謝慕承一時間忘記了反抗。甚至有幾聲嗚咽從它喉間低低的滾出,像是輕輕的撒嬌,還時不時會用鼻尖回應似的觸碰她的掌心。
眼看時機成熟,秦不安慢慢停下了手,輕咳了聲:“小狐狸,在擂台上是不是你在控制我?”
察覺到撫摸自己的人停下了動作,小狐狸有些不滿的擡起頭看她,迷離的眼尾泛着殷紅:“吱吱——”
秦不安聽不懂狐語,隻能更貼近了它,順便打算把有些酸了的手從它臉下抽出來。
溫暖乍然消失,謝慕承也逐漸從方才的迷離中回過神來。
秦不安又問了一回:“是不是你呀到底?”
小狐狸眨了眨眼,又移開了腦袋,像是聽不見她的話。
秦不安揪着它臉頰上的軟肉,故意放冷了聲音,像是威脅:“我早就發現了,你能聽懂我說話的,都快成精了,還學人家小狐狸不谙世事呢?”
小狐狸忽然張開了嘴,一口咬上了她揪着它的手。
說是咬,其實它并沒有很用力,更像是輕輕的含着,不過它還是知道有事情不懲戒,人是不會有教訓的。它的牙齒覆在她指腹間的軟肉上,不輕不重的磨了磨,溫熱的呼吸撲灑在上邊。
在秦不安的眼裡,它這種沒有實際性傷害的觸碰,就和她家裡養的那隻藍貓一樣,這種程度,像極了示好。
秦不安心裡瞬間就軟了下來,将方才獨自下的那些七七八八的東西都抛之九霄雲外去了。
秦不安:這樣可愛的小狐狸怎麼可能會是那窮兇極惡,壞死了的反派?!
“好寶寶,你下次不能再這樣了,萬一讓他們知道你是隻妖,定然又要借此發難。”
看在它撒嬌的面子上,秦不安也勉為其難的原諒它了。
聽着耳邊少女刻意壓低放軟的嗓音,她的宛若清泉叮咚清脆,其中還泛着絲絲的笑意,像是融化的麥芽糖。
謝慕承心神一晃,從未聽過她這種語氣和聲音,竟然覺得有些好聽。
雖然小狐狸沒有回應她,但秦不安知道小狐狸一定聽得懂她的意思,不過怕它傷心,于是又補了一句:”不過也謝謝你幫助我,沒有你的幫助,或許我也不會那麼快結束比賽”。
開心?
謝慕成冷嗤了聲。他出手可不是為了她,不過是那慕容輕竟敢毀壞他的泥塑之身,他這才要他付出應有的代價。
但他卻沒有解釋,因為眼下還不是暴露的時候。他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這段時間一過,他便能恢複如常,屆時,再報複回來。
秦不安還想摸摸它,這一次小狐狸沒有躲開。
*
秦不安手中捧着宗門最流行的話本子,煩着小狐狸,将它抱到腿上,輕輕摸着它身上的毛。
房門被人叩響,秦不安以為來人是秦定瀾,便快步走去将門開開。
門外,葉缺與沈意歡并肩而立,前者換了身幹淨的月白色常服,後者則依舊是白色的宗袍。
葉缺臉色過分的白,有些虛弱的立着,随時的一陣風都能将他吹倒在地。頗有些病弱美人的錯覺。
見到秦不安,他少見的沒冷下臉。
“秦師妹。”葉缺面不改色的喚道。
秦不安微微颔首:”何事?“
沈意歡從乾坤袋中拿出了一瓶花色的瓷瓶,遞給秦不安:”我見你受傷嚴重,便取了些我自己煉的藥來。”
她說的一本正經,反倒讓秦不安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