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洛希很感謝紅頭罩把他完完整整地送到了目的地,但他發誓他下輩子也不會再嘗試乘這位開的車。
雖然大概也不會有機會就是。
他跳下此時已經被血肉塗裝的裝甲車,稍微緩了一會才把嘔吐的欲望咽下。眼前教堂的哥特式建築靜默無聲,夜空中看不見月亮,隻有周圍街區的燈光勉強映出大門的輪廓——這雕花的大門是虛掩的,門扇錯開的縫隙中隻能看到漆黑,如同深淵。
費米不知道什麼時候跟了過來。它沒有上車,因而現在看起來還算悠然,此時以警戒的姿态蹲伏着,注視着黑暗之中,仿佛那裡藏着什麼猛獸。
“費米,有什麼問題嗎?”
“我感覺我快被熏暈過去了。”
“最近沒聽說過什麼關于這座教堂的異動,你的信息确認沒問題?哦,你的貓,聽惡魔崽子提過你會和貓說話?”
紅頭罩自然聽不懂貓在說什麼。他也下了車,雙手叉腰,看着這棟古老的建築,根據面具的輕微形變可以看出他正皺着眉頭。
“我不認為會出錯。”
洛希伸手推門,令人牙酸的吱呀聲随着門被推動緩緩響起,而哥譚街道的黑暗中又傳來那滿懷着惡意的嘶吼聲。
“好吧,那祝你好運,我來對付這些玩意。”紅頭罩伸手向空氣裡,一柄燃燒着金紅色光彩的大劍出現在手中,如同在黑夜中的人造白日。
“謝謝。”
“不用謝,這本來就是我的工作。”
說話間,劍刃已經刺入怪物的軀體,于是那交縱着血管和神經組織的崎岖表面便在哀嚎中散發出黑煙。
洛希回頭看了一眼,不知為何有些恍惚。他搖搖頭,走入門中。
費米沒有跟過去,而是跳上了教堂外牆上雕刻的張牙舞爪着的長着翅膀的怪獸。它望向夜空中依舊厚重的雲層,金色的眼中透出貓不該有的憂慮。
今夜,哥譚不止這一處戰場。
戈登現在也是身心俱疲。現在他正帶着一隊人馬,對哥譚市中心區域進行挨家挨戶的查訪。
在接到蝙蝠俠的通訊後,他就忙着統籌指揮各個區域的搜查。蝙蝠俠給他了一種特殊檢測器,并且告知他需要在一個限定的區域内對全部居民進行檢測;如果檢測器的警報聲響起,在進一步确認指向對象後帶到專門隔離的區域。
但是當戈登詢問原因的時候,蝙蝠俠語焉不詳,隻是将其形容為一種傳染病,如果不把那些人隔離,哥譚會淪為一種緻命疾病的疫區。傳播方式不詳,但反正不是唾沫傳播,所以負責的警員不用擔心自己被輕易感染。
除此之外一無所有。
戈登并不懷疑哥譚的這位黑暗騎士。蝙蝠俠向來為了城市着想,甚至可以犧牲自己的一切。但沒有一個明确的解釋的後果就是,他師出無名。
他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安撫那些居民,尤其,這裡是哥譚。
他甚至可以想象到第二天報紙會怎麼報道這些事。“哥譚警局挨家挨戶搜查究竟為何?非人道囚禁視人權為無物!”那些媒體人會像嗅到腐肉的秃鹫一般圍攏上來,試圖從這位飽經風霜的警長身上撕扯下他們渴求的“話題”與“流量”。
當然,他已經習慣了攻擊和抹黑。他更大的擔憂是,這是否與更早一點時候的那些長相詭谲的怪物有關。
那些怪物,如果用人類的語言來描述的話,應當視為将大量人類殘肢堆積粘合,并能以怪異的方式蠕動的怪物。在目擊到這些東西的一瞬間,包括戈登自己,除去下意識的惡心反胃、恐懼,還有某種作用于精神上的,難以言明的負面效果——當時派去相關區域的警員在回來後都或多或少出現精神恍惚、過分敏感、一驚一乍的現象。
如果說,那些怪物真的曾是……
“警長,剛剛犯罪巷區域的警員傳來報告,他們那邊查到一個五歲的孩子,他的母親不肯讓他和我們離開,還……打傷了我們的警員,紅頭罩幫那邊派人手過來幫忙才制服了她。你說,我們是不是……”
後面的話這個前來報告的警員沒有說出來,但戈登知道他要說什麼。如果不是蝙蝠俠和背後支持的布魯斯韋恩,他恐怕也不會下這樣聽起來荒謬的命令。
下面大概也不止這一個警員這麼想。
“不,繼續搜查。”
戈登疲憊地揉了揉眉心。他的手機又震動起來。他看了一眼,走到一邊,才接起來電話。
“戈登,我剛剛和韋恩聊過了,他打算為今晚的事情作出賠償,按照哥譚市的平均工資水平,再加上一定的精神賠償金。”
“感謝他的慷慨。不過,說真的,雖然我知道我不該多問,但,我真的不能知道原因嗎?現在恐怕全城都在陷入恐慌。”
電話對面沉默了,隻剩下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