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盛将身中迷藥卻不自知,身嬌無力的言大夫攬在懷中,欲帶他離開此處,去東方盛所在的房間。臨走前,他似是不經意朝床底一瞥,緊接着,其指縫有隐約銀光閃過,飛速沒入床底消失不見。
言無咎無意看到,問:“你丢東西了嗎?”
東方盛慌神一瞬,在看到他依舊困頓而靡靡的樣子,又定下心來,柔聲道:“沒有,或許是言大夫眼花了。”
緊接着,他大步流星離開充斥着迷香的卧房,将在昏迷中死也瞑目的屍體抛在身後。
被說昏花的言大夫的眼睛不滿意的眨了眨。
東方盛帶他回到自己房間,解釋道:“此人将窗紙捅破的聲音太大,還沒來得及吹迷煙,就被我發覺。”
言無咎不解,捅破紙的聲音能有多大,你是多警惕才會這樣也能發覺?
緊接着,他就看到歪歪扭扭被重新糊上的好大一條裂縫。這樣想來,大約跟晴雯撕扇子的聲音差不多大吧,怪不得,哈哈。
被東方盛放到床上的時候,熬了将近一夜的言無咎終于還是沒有抵擋住睡意,隻說了幾句話,被蓋住眼睛後不消片刻就沉沉睡去。至于剛剛還在思索的東方盛的目的……走一步看一步罷,總不會到束手無措的地步。
……
稍微有點無措了哈。
言無咎很難不發現,自打他倒黴到睡個覺都能從空中跌下來摔到地上并砸死無辜的東方盛開始,他就莫名其妙陷入了一種黴運旋渦,越是覺得不會發生的事,就越容易發生。這叫什麼?凡事發生皆有利于被打臉嗎?被某種叫墨菲的惡魔定律纏上了嗎?
今日早晨,東方盛非常嚴肅的同他說,他今日一早審訊那賊人,發現對方有組織有預謀前來殺他二人,在幕後黑手尚未找到之前,他認為言無咎應同他一起行動。
東方盛語氣堅定:“言大夫,此地實在危險,不宜久留,同我一起回黑木崖吧,我會保護好你。”
剛剛起床就經受暴擊的言無咎:啊這。
言無咎擡起眼皮,好似不甚在意道:“無妨,待輪車打好,我便回藥谷去。谷外瘴氣彌漫,又有陣法密布,尋常人想來也無法入谷。”
“可若回谷之前,言大夫途遭小人算計呢?”東方盛憂心忡忡。
不停想着怎麼編瞎話的言無咎十分痛苦。
他很想說,朋友,離了你誰還會想暗算我呢?但是他的人設讓他說不出口這樣刻薄的話。
說真的,要不是欠了這死孩子一條命,他最開始無論如何也不會順着他的意演出這樣一個“清冷出塵”的“傾世神醫”的。這些字根本沒有一個和他沾邊。
但是……時勢造就面具啊,真是可悲可歎。
“若真有此劫,便是我命該如此。”他淡淡道。
那人琉璃色的眼眸映着陽光,像是能照出一切污穢心思。他素淨面容上無悲無喜,呈現出一種通透的禅意,東方盛湊近時,就聞見他周身萦繞的清幽茶香。那是這俗世之中找不到的味道,獨一無二的、某個人的氣息。
東方盛與他僵持不下,了解此人的執拗,也隻能放棄将人拐去黑木崖的念頭。
山高路遙,按理來說此去一别便是永遠,但他仍不死心,想若是知道那山谷所在,總有機會進到山谷裡,與言大夫再見。
可究竟……為何要死賴着這個人不放手呢?這種情緒在他腦中一閃而過,随後他就自行圓理。
以言大夫的絕倫醫術與面冷心熱的性格,與他成為知己朋友,便是讓自己人生道路少了無數後顧之憂。定是、定是因此,他才會在心中這般固執的想和此人打好交道。
“當日被人襲擊,跌落山崖死于非命便是我的劫難,言大夫卻别無二話替我化解此劫。如今換做我,又怎能讓言大夫獨自迎難……”
東方盛後面言辭懇切的一番訴諸衷腸此時此刻在言無咎聽起來就像是霧裡看花,他的全部心神都已經被那句“跌落山崖”吸引。
“……”言無咎頭痛的摁了摁自己的太陽穴,“那日……你遭人截殺,跌落山崖?”